康敏看來一眼溫柔,見其年輕漂亮,頓時心生不滿道:“姑娘是誰?卻來幹預我幫中的大事?”
“我叫溫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溫柔道。
“姑娘可是金風細雨樓蘇樓主的師妹,江湖上人稱小寒山燕的溫柔,溫女俠。”白世鏡忽然出聲道。
“正是。”溫柔點點頭,挺起玉頸,一副還是你有見識的模樣。
康敏當即低頭不語,她可以不清楚方巨俠當年做過何等驚天偉業,但她絕對不會不清楚金風細雨樓和蘇夢枕的分量,也是一個她十分觊觎卻得不到的男人!
白世鏡此言便有提醒康敏之意,見她還算識相,白世鏡不由微微颌首。
喬峰看也不看康敏一眼,徑直走到白愁飛和王小石身旁。
“二位賢弟,多謝你們直言不諱,大哥心中感念。今日我們方才義結金蘭,想不到卻出了這等事,大哥實在有愧。”喬峰動容道。
“大哥你這說的是哪裏話,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大哥被别人冤枉吧。”王小石道。
白愁飛點點頭,接口道:“不錯。不管你是不是契丹人,你都是我們的結義大哥,我們必然要鼎力支持。不過小弟這醜話可要說在前面,倘若你日後真的做出有損大宋之事,可别怪小弟不講情面,必要與你割袍斷義!”
白愁飛一席話說的大義凜然,使得在場不少人都以爲他不僅重情重義而且深明大義,當真是一條好漢!
一瞬間,白愁飛的形象在丐幫子弟間變得高大了起來,事實上,這也正是白愁飛說這段話的真正用意所在。
白愁飛是個極有野心之人,想飛之心,永遠不死!
但是喬峰的身份很明顯已然成爲一大累贅,若不是今日方巨俠出面爲喬峰說話,白愁飛可能當場就會以胡漢有别的緣由跟喬峰絕交。
不過顯然此時這般行事并不明智,不如爲自己塑造一個有情有義的形象,而且白愁飛有言在先,更顯光明磊落,引人敬佩。
“倘若真有這麽一天,喬峰項上這顆人頭,雙手獻與賢弟。”喬峰并未怪罪白愁飛,反而擲地有聲道。
喬峰轉身看向丐幫衆人,右手一引抓起一柄單刀,他右手的拇指扳住中指,往刀背上彈去,當的一聲響,那單刀斷成兩截,刀頭飛開數尺,刀柄仍拿在他手中,“喬某在此立誓,有生之年,絕不傷一條無辜漢人的性命。若違此誓,有如此刀!”
丐幫弟子們見到喬峰這般豪氣幹雲的模樣,心中更加偏向喬峰,甚至有些小乞丐們已經偷偷抹起了眼淚。
喬峰抱拳向衆人團團行了一禮,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衆位好兄弟,咱們再見了。”
說罷,喬峰便揚長而去。
“幫主别走!”
“丐幫全仗你主持大局!”
“幫主,你快回來!”
丐幫之中,不舍喬峰者良多,可惜終究是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大哥……”王小石正欲追趕,卻被白愁飛攔了下來。
“想必大哥此時心亂如麻,便讓大哥一個人靜靜吧。”白愁飛歎道,王小石點點頭,覺得他言之有理。
喬峰離去,丐幫幫主之位空缺,徐長老醜惡的嘴臉立刻顯露了出來,在狄飛驚這位大堂主尚且在場的情況下,居然便迫不及待地要議定下一任幫主的人選。
丐幫衆長老一聽這話,立刻陷入争論之中,還好這場争辯并未持續太久,西夏一品堂的人便趕來爲他們解了圍。
“丐幫與人約在惠山見面,毀約不至,原來都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裏,嘿嘿嘿,可笑啊可笑。”這西夏人聲音尖銳刺耳,咬字不準,又似大舌頭,又似鼻子塞,聽來極不舒服。
丐幫衆人這才一拍腦袋,猛地醒覺他們還跟一品堂定下了約會。
喬峰不在,丐幫衆人群龍無首,隻能将希望寄托在輩分最高的徐長老身上,然而徐長老久不與聞江湖與幫内事務,對這一切全然不知,甚至連一品堂的名字都聞所未聞。
号角聲響起,馬蹄聲已近。
陡然間号角急響三下,八騎馬分成兩行,沖進林來。
八匹馬上的乘者都手執長矛,矛頭上縛着一面小旗。矛頭閃閃發光,依稀可看到左首四面小旗上都繡着“西夏”兩個白字,右首四面繡着“赫連”兩個白字,旗上另有西夏文字。
跟着又是八騎馬分成兩行,奔馳入林,馬上乘者四人歡号,四人擊鼓。
沒有半分江湖好漢相會之意,反而如同行軍打仗一般,當真是來者不善。
西夏一品堂的隊伍明面上說是出使汴梁,朝見大宋太後和皇上,實則是爲了窺探中原武林。
由于不便與汴梁城中的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動手,一品堂隻能先撿個“軟柿子”丐幫捏一捏,先樹聲威,然後再引兵犯界,長驅直進。
一乘馬緩緩走進了杏林,馬上乘客身穿大紅錦袍,三十四五歲年紀,鷹鈎鼻、八字須,正是一品堂此行的首領大将赫連鐵樹。
赫連鐵樹身後緊跟着一個身形極高、鼻子極大的漢子,一進林便喝道:“西夏國征東大将軍駕到,丐幫幫主上前拜見。”
這漢子聲音陰陽怪氣,正是先前說話的那人。
徐長老見各位長老沒有出頭的意思,隻能趕鴨子上架,挺身而出,對赫連鐵樹道:
“本幫幫主不在此間,由老朽代理幫務。丐幫兄弟是江湖草莽,西夏将軍如以客禮相見,咱們高攀不上,請将軍去拜會我大宋王公官長,不用來見我們要飯的叫化子。若以武林同道身份相見,将軍遠來是客,請下馬叙賓主之禮。”
徐長老雖是倉促應對,但這幾句話說的不亢不卑,既不得罪對方,亦顧到自己身份,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赫連鐵樹可不吃這一套,當即揚言要用象征丐幫幫主身份的打狗棒做笤帚柄,又故意将丐幫「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兩大絕學說成是「降蛇十八掌」和「打貓棒法」。
群丐一聽,無不勃然大怒,此人顯然是極意侮辱,一場血戰看來在所難免。
不過丐幫之中大多是些下九流的人物,論罵街恐怕還沒怕過誰,當即就罵了回去,将赫連鐵樹比作蛇與貓。
“打蛇打貓又有什麽打緊,未曾想到丐幫中居然還有如此美人。”伴着一道猥瑣的聲音,一道長如竹竿的人影落入場中,竄縱之勢迅捷異常。
“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古人誠不欺我啊。”雲中鶴色眯眯地看向一身缟素的康敏,仿佛恨不得用目光将其“生吞活剝”。
“大膽淫賊,居然敢對我幫副幫主遺孀不敬,該殺!”白世鏡見雲中鶴調戲康敏,目中怒火幾欲噴薄而出,登時上前與其厮殺到一起。
“來的正好,我家将軍要瞧瞧丐幫的兩大絕技。到底叫化兒們是确有真實本領,還是胡吹大氣,便見個真章罷!”雲中鶴笑道,他雙手各執一把奇形兵刃,柄長三尺,尖端是一隻五指鋼抓,當下東一飄,西一晃,展開輕功,與白世鏡遊鬥。
兩人甫一交手,一品堂和丐幫的大戰也拉開了帷幕。
白愁飛便是戰鬥的導火索,他知道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率先沖入陣中,下手真可謂是快準狠!
白愁飛武功高強,對付普通一品堂武人簡直如虎入羊群一般,每一招一式皆可輕松收割人頭,不多時他手上就又多了數條人命。
“年輕人,指法不錯。”段延慶注意到大殺四方的白愁飛,親自趕來與其對戰。
“一陽指?”白愁飛看出了段延慶武功的端倪,皺眉問道,“閣下既是大理段氏中人,卻又爲何要相助西夏?”
“廢話少說,看招。”聽到“大理段氏”四個字,段延慶的目光猛然一寒,右手的拐杖同時急攻向白愁飛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