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海宗源的第一批威儀使,肩背火銅法劍,腰佩朱砂玉印,懷中收藏着靈壽青簡與九州輿圖,興沖沖地奉令去向“大有可爲的廣闊天地”。
天津府台衙門裏,洞陽朱明與洞陰玄晖兩道劍符,依舊縱橫于庭院之間,把榫頭、瓦片、磚石統統砍壞、削壞、劈壞。堂堂府台衙門,沒過三天就是一片煙熏火燎、冰結霜凍的凄慘模樣,簡直看着像是一間遭了兵火的破廟。
照理說,天底下不管是衙門裏的貴官,還是廟裏的神佛,大概都沒有魏野這樣成天拆自己住處的毛病。
當然,勳貴不喜歡拆自家宅邸,文官不喜歡拆官府大院,拆别人的屋子,倒一貫是大家樂此不疲的事情。就算不拆屋,拆拆圍牆也是好的,而且随時可以拿出道理來——從朱批聖谕到高院解釋,自己挑一個喜歡的吧。
盡管仙術士本身盡力收攝氣機,但是不管是誰,靠近了他的身邊,便是一陣子奇寒燥熱交攻而來。一瞬間便是手中茶碗裏的熱水,轉眼就凝成個冰坨子,一瞬間,則是送來的文書轉眼化成一捧白灰,連看都來不及看。
就連慕容鹉爲首的紅銅冠小組,也吃不消這種冰火二重天的獨家招待。大家很有默契地把蒙在鼓裏的戰友坑了一圈後,終于議定個章程:但凡與道海宗源之主聯絡,還是直接用交流頻道聯系快捷穩當些。
而魏野也懶得出門,隻是每日裏催動洞陽朱明劍與洞陰玄晖劍不停,朱芒飛斬,青光擊刺,可說是日夜不息,竟然隐隐成了他暫留津門時的一大景緻。數十年後,更有閑得蛋疼的人物募捐了大筆善款,在府台衙門舊址修成了一座試劍台,倒成了一處有名的簇新古迹,不知道有多少想要考入道海宗源的學子,不遠萬裏趕來瞻仰,想要蹭幾分仙緣。
别人來向魏野蹭仙緣也許是可行的,魏野自己卻是沒處尋仙緣來蹭。
朱芒青光來回竄動中,仙術士盤膝而坐,洞陽朱明、洞陰玄晖兩道劍符在他身側遊走不息,朱芒青光彼此交擊了百千回,铮然鳴響間,似乎比起劍仙一脈的殺伐劍器也不遑多讓。
然而在魏野頂門之上,一道清光透出,清光中依稀能見着雲氣飄渺、仙阙巍峨之景。然而仔細看去,卻見一霎是玄雲之海波瀾洶湧,下元太淵宮顯化于浩瀚雲濤之間,一霎又是火煉神池流焰無邊,洞陽之庭承托于萬千火蓮之上。
不論洞陽之庭,還是下元太淵宮,皆是魏野道基外顯之景,說起來本該是下元太淵宮統攝全局,包羅五行八卦于其中。
然而魏野一身道法,發端于太平經法,成就于洞陽離火,要讓魏野舍棄了這一部道法,他還真舍不得。若是以水磨工夫緩緩調和,納洞陽離火于下元太淵宮中,倒也算是一條前路,可是如今魏野以洞陽八炎變爲基,火煉真文、定元天地,演化出洞陽之庭,反倒将洞陽離火一路推高,由“術”入于“法”。
道門修持,向來是講求“天地似一重人身,人身似一重天地”,魏野爲了梳理那些天地遺蛻本源,演化洞陽之庭強行使其催化入此方天地。
但是對此方天地而言,便等若是接納了魏野以洞陽之庭所展示出的玄門法度。
反過來,此方天地的包容與混化下,洞陽之庭所代表的魏野這部道法與天地契合度也水漲船高,自成體系,反而獨立于下元太淵宮之外,再難包容進去。
結果就是下元太一真形圖裏,同時容納了下元太淵宮與洞陽之庭兩個系統。下元太淵宮系統周密完備,然而恰因爲其太過周密,已經容不得多少改進之處。洞陽之庭不過剛具雛形,然而它卻與天地定元之時,根植那一堆天地遺蛻本源而熔鑄于此方天地的玄門法度無分彼此,前途遠大。
這兩部道法,旁人不論參修哪一部,都可一問成道機緣。但是魏野作爲下元太淵宮的繼承者,洞陽之庭的創造者,卻是深感蛋疼,下元太淵宮取象坎水,洞陰爲基,以靜爲宗,洞陽之庭取象離火,洞陽爲本,以動爲旨。
陰并陽、水同火、靜與動,就成了一個處處針鋒相對的局面。
魏野也是被這樣的場面折騰得夠之又夠,苦心孤詣地想要熔鑄陰陽、調和水火。然而他本于陰陽坎離之道,推演而出的朱明玄晖真符,也隻能算是治标不治本,勉勉強強可以替他洩一洩道基内沖的冰火之氣而已。
至于洞陽朱明與洞陰玄晖兩道劍符,得了洞陽之庭與下元太淵宮中玄門法度打磨純淨,論本質已不輸許多劍仙中人的上乘劍訣,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随着雙劍之間又一輪絞殺,不但作爲一個減壓閥,替魏野暫時壓住洞陽之庭與下元太淵宮間的彼此沖突,也将洞陽朱明、洞陰玄晖兩道劍符中一應自魏野道基中帶出的雜質打磨幹淨,劍符之中更是一片瑩潔。
魏野肩頭一動,桃千金脫鞘而出,劍格兩側坎離卦符微微一閃,就将兩道劍符收了進去。
做完今日的功課,魏野取出竹簡式終端,在展開的無字竹簡上,一副等比例微縮的東亞地形圖自然浮現。
一個個朱砂色的印章标識,正向着各省前行。
道海宗源任命的第一批威儀使,所帶的法印,都是魏野親手祭煉而成。雖然像番天印那樣砸人是不成,但是将這些朱砂玉印佩在身上,卻有護身辟毒諸般妙用,雖然不算是什麽奇寶,用來爲威儀使們防身還是夠用的。
最重要的,便是魏野能通過竹簡式終端,及時地與門人進行聯系。
這時候,魏野目光所及,正落在向西南方向移動的那個印記上:“這個該是燕伏龍?好小子,還真是晝夜兼程朝着湖北地界趕過去了。人雖說是愣了點,但是這實在勁還真是沒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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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