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奇襲而來,女武士要去救已是遲了。
伊本老人卻神色不改,将手中提爐一揚,卻像是在使流星錘一般,猛地朝着那道白芒砸下!
一聲爆響下,那道白芒已經被伊本老人這一記提爐版的流星錘給打偏了去,直直貫入牆裏,留下一個數寸深的破口,看着險惡無比。
這變化來得太快,還是那頭火妖腦筋靈活些,喃喃自語道:“這是庚金精氣爲基的妖氣箭,怎麽,還有妖怪也不開眼地跟着那個官兒?”
伊本老人握着提爐,也不理會這頭火妖,隻看着女武士道:“蘇姑娘,我知道你身上帶着許多神奇的藥膏,用在傷患身上比祈禱還迅速些。這個病人,就請你多多費心些了。”
“哈?”地應了一聲,女武士一臉有聽沒有懂的模樣,單手抓着任沖昊的腦袋轉了轉:“老頭你是說這個家夥?剛才那一下,他的聲帶已經被搞得不成個樣子了,就算給他把治療藥水灌下去,治好了也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你真的要救嗎?”
“自然要救,”伊本老人執着提爐一轉身,冷聲應道:“至于讓啞巴說話,在諸王的時代,先知們都曾借着那普慈特慈的唯一主宰,向人們顯示過神迹。蘇姑娘,你難道不相信那至大真實的主宰,能夠将奇迹變成平常的事情嗎?”
“随便啦,随便啦。”毫不在意地一擺手,女武士從腰間皮囊裏摸出一瓶淡綠色的藥水。在燭火下,盛在水晶瓶裏的藥水輕輕地泛着泡沫,看上去就像是煮沸了的苦膽汁。
看到女武士拿出了藥水,伊本老人不打算留在這裏浪費時間,點了點頭,轉身欲走。那頭火妖也仍然化爲一團綠火,縮進了伊本老人手執的提爐裏。
這個祭司和妖魔的組合正準備離開,冷不防身後女武士又補上一句:“那火團子,這藥水的費用,記得報進賬單裏,找你們主上一起結算。”
這點小手段并不能讓見慣了人世間風浪的伊本老人有什麽反應,隻有縮在提爐裏的火妖不由憤憤然起來:“這女的簡直就是個死要錢的!要不是她一身武藝十分奇特,主上給了她一個客卿的地位,在我面前,哪有她沒大沒小的餘地!”
伊本老人根本沒有搭理這頭火妖的抱怨,他一路出了任府,向着大禮拜寺行去。夜色中,這位大伊馬爾像一個不吉的幽魂般,緩緩步入大禮拜寺。
立在了火祭壇面前,火妖立刻跳入了祭壇那終年燃燒的紅柳炭火中,滿足地打了一個滾。
伊本老人卻沒有看着火妖,隻是将目光投入了禮拜寺的拱頂之上,似乎要透過那裏,直看到天上:“動作要快着些了。”
火妖斜眼看了看伊本老人,心道這半截入土的老頭子又在講什麽鬼話?可它身爲某位大人物派遣而來的妖魔,與這個老頭子合作是任務的首要一環,因此上還是耐起性子聽着。
“我是胡人,但我的母族是羌人。漢朝皇帝當初征發羌胡從軍,于是先零羌、燒當羌統統叛亂,殺進漢地。可惜,先零羌燒當羌他們太松散了,漢人收買頭人、威吓小部族,大軍很快就變成了小股的馬賊,在漢人軍隊面前不是對手。漢人的官員裏,雖然有任沖昊這樣的蠢貨,但也有更多的聰明人。他們知道,在西域這地方,錢和牛羊買不來和平與尊重,刀劍和大黃弩才是說話的底氣。”
大伊馬爾沉思了片刻,繼續說道:“那時候的護羌校尉,是叫馬賢吧。涼州的馬家,總是有很多讓胡人和羌人又恨又怕又敬重的人物。可惜,他雖然打敗了很多羌胡部族,自己也死在了燒當羌手裏。然而今日看起來,漢人的大官裏,也有很多馬賢一樣不怕死的家夥,也懂得馬賢當初懂得的那個道理。”
大伊馬爾低下頭,看着火祭壇,說道:“一個個的羌胡部族,就算再能征善戰,總是比不上漢人的軍隊。可是那以後就不一樣了,聖人從西面來到了這裏。羌人、胡人,都要說一樣的話,念一樣的經,拜一樣的主宰,那麽他們就不再是一個個會被漢人收買、恐吓的部族,而是由我們伊馬爾組織起來的大軍!”
“很快的,涼州、西域,将不再有漢人,也不會有那些信薩滿的、崇拜鷹的、将天鵝和狼當成祖先的、剃了光頭信奉佛陀的。這裏隻有一種語言,一個信仰,一個新的大部族,一個國家——聖者告訴我們,那是先知應許了的聖地,是聖人馬赫迪所統治的地上王國!”
聽着大伊馬爾漸漸趨于狂熱的話語,火妖的五官都皺了起來,出聲打斷他道:“别的不談,人道變遷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隻有一點,我家主上,可是你們那個聖人親口封作什麽大天使,你們立國後,也要立主上地位如同東嶽的。隻是在主上探查太一紫房未回返前,你們可不要輕舉妄動。”
伊本老人看了眼火妖,輕蔑地一笑:“這樣的大事,當然要等待你的那位主上得手之後。然而在那之前,這個新來的魏從事,必須要給他審判和制裁。這種事情,你和你的幾個兄弟,應該也做得很熟練了吧。”
……
………
就在伊本老人離開之後,任府上,任沖昊依舊凄慘無比地躺在門闆上。早已被打到深度昏迷的任大掾史,隻能任由一個粗手粗腳的女武士,還有一個接觸屍體隻怕比接觸活人還多些的死靈法師折騰。
“這家夥身上沒有留下火焰魔法的印記什麽的,完全就是物理性損傷,看來這瓶巨魔守護藥水倒是能用在他身上。”
随随便便地将藥水瓶倒插進任沖昊嘴裏,女武士抱着臂,遺憾地拉了拉垂在耳邊的一絲鬓稍:“給這群邪教徒打工越來越沒意思了,而且危險度也越來越高。小古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機會跳槽比較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