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在最前面的鐵師傅,對着幾個沖過來的教民,大喝一聲:“滾!”
這一聲吼又是突然又是兇狠,震得他身後的蛤蟆王超頭殼一時都有些發蒙!
一聲高喝,鐵師傅順勢攬住兩個教民手中的木鏟,朝着腋下一夾。那兩個教民本來也不通什麽武藝,見着自己手裏家什被挾住,本能地握着木鏟的長柄就要朝後拉。然而就在這一夾一拉之間,鐵師傅卻是猛地将腳一踏地面,不退反進,直沖了上去。
一沖一拉之間,這兩個教民頓時再吃不住勁,不由自主地被鐵師傅推着倒退。隻這一下,就将圍上來的十幾個教民都沖散了開。趁着這個機會,跟着鐵師傅殺出來的幾個年輕人,一直緊繃蓄力的身體猛然朝前一彈,紛紛沖殺出去!
這變化也來得太突然,那些教民大半都是街頭的混混,要他們拿着匕首欺負手無寸鐵的平常百姓容易,割腕子切指頭,也不算是難爲他們,然而真正厮殺起來,卻根本不是鐵師傅這幾人的對手。直看得轉眼間已經有好幾個教民被打翻在地,後面的教民方才發了一聲喊,有那些一貫好勇鬥狠的混混拔出身上配的短刀,怪叫着撲了上來。
這些身上佩刀的劣貨,雖然沒有投軍上陣厮殺的膽量,然而平日裏偷雞摸狗時候,被人撞着現行,卻有膽子刺傷苦主。偏偏西涼地方,被時時重來的羌亂搞得地方官吏早已破了膽子,對這樣的無賴子弟,根本沒有處置的心思,反過來又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雖說都是些無賴混混,也懂得看人下菜碟的道理,眼看着幾個手持棗木棍的漢子,把一條大棍使得虎虎生風,便知道這是些個硬手。偏偏還有一個身穿土布舊衫的矮胖漢子也混在這群人裏,手無寸鐵不說,模樣還不算漂亮,隻看去便覺得惹厭,頓時把不良之心都放在了這矮胖漢子身上。
當下兩個身材高壯的漢子将手中短刀一翻,将身微低,就朝着蛤蟆王超沖了過來。
下一刻,他們就能沖到王超這蛤蟆和尚的面前,然後将手中短刀插進王超的身體裏,紮破他的脾,紮透他的肺。
理論上說的話。
因爲就在這兩人欺近了蛤蟆王超的瞬間,卻見着這個矮胖漢子腿微微下蹲,然後猛然躍起。
這個姿勢很不好看,就像隻大号的癞蛤蟆突然跳起來一般。然而就是這一躍之間,蛤蟆王超雙手猛地抓住了這兩個漢子的腦袋,猛地雙手一撞!
這一撞之下,兩個教民頓時哼都不哼地翻了白眼,然而這蛤蟆和尚又哪裏是個心地慈善的貨色?一雙跳起的短腿頓時蹬在了這兩個教民的胸口,硬是将他們一腳踹飛了出去!
這一手腿功着實看得人驚歎不已,蛤蟆王超打了一個筋鬥,穩穩落在地上,單掌豎在胸前,誦了一聲佛号:“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他不念這聲佛号還好,卻有幾個臉上還帶些高鼻深目特征的教民,聽着這聲佛号,頓時“卡費爾”、“卡費勒”地各種胡音亂叫起來。
然而這通亂打中間,他們這些亂叫,實在是不關大局。有蛤蟆王超露的這手功夫在前,鐵師傅手中棗木棍掄圓了一彈,就敲在了一個包了土布裹頭的教民頭上。再将棗木棍就勢朝下一盤,三個手中舉着短刀的教民已經全部被掃倒在地。
魏野手中執着酒爵,端詳着伏波将軍廟前這一場鬥毆,卻是一指鐵師傅,贊歎道:“雖然使得的是棗木棍,這路數卻是好俊的一套長杆大槊!也不知這樣好身手的一位老軍,怎麽不曾謀個屯長的缺分,反倒給太平道的一幫人網羅了來!”
司馬鈴捧着桃千金,聽着魏野越說離題越遠,微微張了張口,正要說些什麽,卻猛地露出警戒神色,簡直就像突然炸了毛的貓兒一般。
察覺到身邊少女的異狀,魏野神色微動,雙目中靈光閃動,卻見伏波将軍廟前,街面黃土之上隐隐有氣流攢動,浮塵受風而動間,卻有絲絲黑氣流竄出來,朝着場上諸人襲來。
那些黑氣,隐隐似有靈智,竟是繞開了教民們,卻是朝着鐵師傅一行人身上纏繞而去。
最初纏繞上來的幾絲黑氣,先觸着了鐵師傅幾人身上受伏波将軍廟加持而來的一絲赤氣,頓時湮滅無餘。然而那些黑氣越聚越多,迫得赤氣隐隐後退,全憑鐵師傅幾人身上旺盛血氣支撐。
感受到那一股地下竄出的陰邪氣息,還有其中隐帶的亂神恐心咒力,魏野眉頭一皺,低喝一聲:“何物妖鬼,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喝聲起,魏野手中酒爵一翻,一滴祭神所剩的酒漿沿着酒爵邊緣傾落,魏野不待那滴酒漿落地,催動洞陽劍祝法力,劍訣一骈虛虛朝前一刺!
劍訣刺處,酒滴應着一道灼炎之氣湧出,化爲一道無形炎勁,直貫入地。
洞陽劍祝灼邪炎勁入地,隻聽得數聲哀嚎,黑氣頓時散去。
仙術士散了手上指訣,感受着一股莫名波動越來越遠,眉間微微皺起,卻沒有什麽怒意,自言自語地道:“怎麽,在本官眼前玩這種小手段,還想跑?”
身旁司馬鈴看了眼魏野,搖了搖頭道:“叔叔,以你三俗又學究、龜毛還多事的絕頂高人氣質,實在不适合這種特務頭子般的台詞。”
“……晚上回去我要叫傳舍準備白煮五花肉片當宵夜。”
“肥肉料理是女孩子的敵人,叔叔獨裁,叔叔專制,我們要民主,要自由!”
“明煮滋油五花肉?也可以啊,正好配他們送來的米酒。”
就在話題突然轉移到吃食上去之時,在附近的一條偏僻小巷中,一個全身都包裹在鬥篷裏的男人很有禮貌地握着手中的黑檀木小手杖,臉上露出了有些遺憾的神色。他的另一隻手中握着一張已經打開一半的羊皮卷軸,那羊皮紙上寫着些複雜的符号,隐隐透出一股玄異氣息。
之所以他沒有動,是因爲他的身後站着一個身穿黑底軟甲的馬尾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