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冥見四周沒人了，低聲對應小二道：“你剛才在外面表現還不錯，但是最後你說的都是什麽玩意？我真不敢相信那個傻不拉幾的家丁居然信你說的話。”

應小二嘿嘿一笑：“你可能擅長對付楊柏李清栾這種有身份有見識的人，像剛才那個家丁那樣的市井小民你就沒轍，但我自己就是市井小民，自然知道怎麽對付他們。”

穆天冥連連點頭。“不錯，臨危不亂，随機應變，是我的風範。”

應小二一撇嘴：“你隻的是你那說不到三句話就能惹得人家要宰了你的風範？謝謝，我可不是。”

穆天冥假裝沒聽到應小二的諷刺。“楊府不小，咱們分頭去找練武場。”

應小二一笑：“有什麽可找的？所有看過武俠小說的人都知道，練武場當然在後院了。”

按照應小二的推斷，穆天冥跟他一起來到了楊付的後院。一路上碰上楊家不少傭人侍女，每當這時候，應小二就自信滿滿的微笑着對人家點點頭，好像自己就是楊家的人一樣。

到了後院，兩人看到一處被高牆圍起來的地方，想必就是楊柏的練武場。面向外側的高牆正中有一扇虛掩着的木頭門，穆天冥和應小二推開小門向裏走去。

此處果然是練武場，中間一大片空地鋪着平平整整的細沙，四周七零八落的放着一些練功器具，正對小門的是一個碩大的兵器架，上面豎立着一排長矛長刀，兵器上的紅纓随着微風輕輕擺動，就像一排鮮紅的火苗。

兩人剛進門，就看到旁不遠處果然在血泊中趴伏着一具屍體。屍體的後腦被砸爛，原本渾圓的腦袋變成了一個破碗，鮮紅的血液順着屍體的耳朵一點點流到了地面上，沙土一片紫紅。屍體的背後也有大片血迹，染紅了屍體兩側的地面，就像一隻張開翅膀的紅色蝙蝠。

穆天冥看到血迹立刻背過身去，指揮應小二去驗屍。

應小二蹲在地上，一邊驗屍一邊說道：

“确實是楊柏，不過死狀的和之前幾個人不一樣。屍體後腦被砸爛，趴伏在地上，足下有血迹、腦漿和碎骨，應該是被人從背後砸爛後腦，随後趴伏摔倒；屍體背後有七處劍傷，但是出血量不多，這說明兇手是在他死後才刺擊他的屍體的。屍體身上沒有被制住的痕迹，現場也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迹，我判斷兇手先從身後偷襲，砸爛了楊柏的後腦後，再用劍刺擊他的屍體來發洩。”

空氣中的血腥味就像鐵鏽味，讓穆天冥聞起來渾身發冷，就像一大群冰冷的螞蟻在身上爬來爬去。他微微擡頭望着天空說道：“他的屍體被翻動過麽？”

“沒有，屍體剩下的半個腦袋裏都是腦漿和鮮血，如果翻動過的話會這些東西會流出去的。”

穆天冥聽得一陣反胃，一手捂嘴一手撫胸，彎下腰去說道：“以後如果我不問的話，這種細節你不要主動告訴我了。楊柏的屍體沒有被翻動過，這一點很反常，兇手爲什麽會錯過他殺人最大的樂趣？”

“樂趣？在你嘴裏殺人跟聽戲似的。你說他殺人的樂趣是什麽？”

“發洩憤怒，當然是發洩憤怒。你隻有當着對方的面才能充分發洩，從始至終沒有看到對方的臉，這和對着一塊石頭發洩有什麽區别？更何況兇手殺的前三個人都是因爲對方的相貌與楊柏相近，這說明他對楊柏的恨完全是個人恩怨，這種情況下他應該親眼看着楊柏吐出最後一口氣才滿足。”

“或許他怕楊柏武功太強，隻敢從背後動手。”

“即便如此，他也完全可以在殺死楊柏之後把他翻過身，看着楊柏的臉破壞他的屍體，但是兇手不知道因爲什麽原因沒有這麽做。你把外衣脫下來蓋住他的屍體，我要再看看現場。”

應小二脫下外衣罩住楊柏的屍體，但楊柏身材魁梧，應小二的外衣隻能勉強蓋住屍體，四周流淌的鮮血卻努力向外爬去，怎麽也擋不住。穆天冥隻好也脫下自己的長袍扔給應小二，這才勉強擋住這血色。

穆天冥彎腰查看地面，臉幾乎要貼在沙土上，鼻子也吸進了不少沙子塵土。在一番沙中淘金般的搜索之後，穆天冥來到應小二身邊，指着門後的一對腳印說道：“你看，門背後有一對腳印，踩的很深，這說明兇手一直在藏在門背後，等着楊柏進來動手。”

随後穆天冥指着兩排半圓形的腳印說道：“兇手看到楊柏走進練武場後，墊着腳尖偷偷靠近楊柏，你瞧這兩排腳印前深後淺，是半張腳掌踩出來的。”

穆天冥又指着楊柏屍體旁邊的地面，這裏已經被應小二踩得到處都是腳印，但在鮮血中還是有兩隻腳印如同被刻在地上一般，比應小二的足迹深得多。“兇手殺了楊柏之後站在這裏破壞他的屍體，但是在這裏站了很長時間不知在猶豫什麽。我想兇手應該在呆了楊府很長時間，楊柏的積威在他心中異常牢固，以至于他連殺了三個人都沒能獲得足夠的自信面對楊柏。”

“所以那些年輕的武師家丁不是兇手。”

“不錯，而且剛剛家丁說的那個年前剛死的老媽子，我确定兇手一定和她有極親密的關系，她的死刺激了兇手，才發生了以後這些事。”

應小二搖搖頭。“這個我不同意。雖然那個家丁那麽說，但是以我對北京這些名門望族的了解，大多家規極嚴。如果下人之間背着主人有什麽苟且之事，這可是天大的罪過，弄不好要被主人打死的。楊柏是個精明人，掌控着這麽大家業，不可能發現不了這些事。”

“應兄弟，不管你怎麽說，我堅持認爲我的推斷正确。”

“那我也堅持認爲我的推斷正确。”

“如果咱們兩個的推斷都正确，那我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兩人正在說話，忽然聽到外面遠處人聲有些嘈雜，似乎有不少人在大聲喧嘩。穆天冥和應小二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不一會喧鬧的人聲都集中在了練武場門前。

“堵上正門！别讓練武場裏的那兩個王八蛋跑了！”

（下次更新時間7月30日上午8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