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小二搖搖頭:“如果他想殺楊柏,那麽他殺的人就應該是楊柏,而不是長的像楊柏的人。我知道你很聰明,你用不着靠說出這麽驚世駭俗的話來抖機靈。”
“現在除了兩個小小的問題我沒有答案外,從元宵節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我都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我來解釋給你聽。”
穆天冥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在全身蔓延。他伸了伸懶腰,輕松的靠着椅背緩緩說道:“首先我可以斷定兇手是楊府中的人。兇手知道我師傅元宵節晚上會去楊府,所以去請順天府在廣甯門大街設卡,這就說明兇手很可能是是楊府中的人;兇手知道你家附近那片空場夜裏沒有行人,李鐵匠家的旗子一旦落下代表關張,老何頭每天回家會從那片荒地穿過。這說明他對這附近的情況了如指掌,隻有家住在附近的人才可能做到這一點。知道我師傅元宵節晚上行蹤的隻有楊柏和李清栾等五波人,其中隻有楊府在菜市口附近。”
“是啊,所以才說是楊柏是兇手。我看真相是這樣,他有個失散多年的兄弟,他怕這個人回來和他争奪家産,所以幹脆殺掉所有長得像自己的人。”
穆天冥沒有說話,走到櫃子前拿出筆墨紙硯。他研了一硯墨,右手握起一隻狼毫細筆沾滿了墨汁,就像握着一把武器似的一步一步走到應小二面前。
“你把衣服脫了。”
應小二不由的雙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一臉警戒驚恐的問穆天冥:“幹嘛?爲什麽要我脫衣服。”
穆天冥不理應小二,突然面目猙獰的出手用狼毫細筆在應小二胸前重重一點。
“哎呦!”應小二被筆管點的胸口疼痛,大叫了出來。“你幹嘛!我前天剛洗的衣服,你又給我弄髒了!”
“我讓你脫衣服你不脫,不能怪我。我剛剛那一下是在模仿兇手殺李鐵匠的招數,我瞄準的是你心髒,你看看點的準不準?”
應小二低頭一看,一點墨迹在心髒略偏左一點的地方,就像一個靶心标記在那裏,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偏了一點。”
“兇手一劍刺出過于用力,所以刺的不準,而且貫穿了胸膛,就像剛剛我演示的一樣。現在我來還原老何頭被殺的情景。”
應小二趕緊伸手一擋。“你等等,你先讓我把衣服脫了,免得你又弄得更髒。”
“我不建議你脫衣服。”
“别,我就要脫,你别管我。”
穆天冥聳了聳肩。“随便你。”等應小二脫掉上衣,露出嶙峋的胸口時,穆天冥左手突然一把掐住應小二的脖子,咬牙切齒。應小二吓了一大跳,本能的雙手緊緊抓住穆天冥的手腕,想掙脫開,還沒等應小二掙脫,穆天冥三筆狠狠的戳在了應小二的胸口。
戳完之後,穆天冥放開應小二退到一邊。這三筆用力極大,猶如三錘砸在了應小二的胸口上,疼的他彎下要去,半天起不來。
過了好一會,應小二才一邊哼唧着一邊站起來。“你吃多了啊!這麽使勁!”
“衣服本來可以幫你擋一下減輕疼痛,我讓你别脫你又不聽。你看看你身上墨點的位置可與老何頭的傷口相似?”
應小二低頭看胸前的墨迹,在心髒周圍有三個痕迹,每個都歪歪斜斜的。“不錯,确實像老何頭的傷口。你不用顧左右而言他,大大方方承認兇手是楊柏,你錯了我對了就行了。”
“我還原兇手殺人過程是要說明我第二個觀點,兇手殺人是爲了發洩憤怒和培養自信。他在殺死我師傅的時候沉着,冷靜,小心翼翼;等他殺李鐵匠的時候,就像我演示的那樣,出劍時力度增大,說明他更憤怒,同時更自信;我在還原老何頭被殺的情景時發現,刺出那三劍時,兇手心中的憤怒與自信更盛。這三起案子結合起來,就能看出兇手越來越憤怒,越來越自信。當我想明白了兇手爲什麽要殺人,就明白了幾乎整個真相是什麽。”
應小二擦掉胸口的墨迹穿好衣服。“咱們要抓兇手,他爲什麽殺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他付出代價。”
“事情的原因永遠比結果重要,本質永遠比表象重要,絕大多數人太蠢沒有能力分析清楚一切的因果,所以才号稱原因不重要來掩飾自己的愚蠢。你還算是個聰明人,不要被他們蠱惑。你見過楊柏怎麽對待府裏的下人,一個楊府的人,爲了發洩憤怒和培養自信不斷殺死長得像楊柏的人,他的目的是什麽?他的目标是誰?”
“他想殺楊柏。”應小二不情願的嗫嚅。
“沒錯,楊柏的虐待讓他怒不可遏,但是他在楊柏的積威之下不敢動手,于是屠殺長得和楊柏接近的人,讓自己感覺殺的是楊柏本人。他最開始希望通過這種行爲釋放心中的憤怒,但是沒有用的,他對楊柏的憤怒根本沒有減少。但是每看到一個和楊柏一樣面貌的人倒在自己的劍下,楊柏對他的威懾就減弱了幾分,直到他最終做好殺死楊柏的準備。從老何頭的死狀來看,他的自信已經足夠,下一個要殺的就是楊柏本人了。”
“那殺了楊柏之後,他會怎麽樣?”
“不知道。你的憤怒、痛苦、孤獨、嫉妒不會随着你殺掉造成這一切的人而離開你,相反,你會發現這些感覺更加刻骨銘心,更加困擾你。可是這時候,你已經沒有了你憤怒的對象,最終隻會導緻你徹底失控,天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如果你說對了,那兇手的心得得扭曲成了什麽樣子,一點人性都沒有。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這麽思考問題?你怎麽能看透這種人的心?”
“反正我能看透的。另外兇手對楊柏積怨已久,現在突然爆發一定是有原因的,很可能是他最近經曆了什麽重大不幸,家人去世,突染惡疾之類的才導緻他徹底瘋掉。如果能查清楊府裏誰符合這一條件,那麽這個人就是兇手。”
應小二跳起來叫道:“好,你先想着,我出去一會!”說完應小二跑出了房間。
穆天冥不知道應小二要去做什麽,隻好自己半躺半靠在椅子上享受解脫後的放松。就在不到半個時辰前,他還以爲自己的一生就要走到盡頭,卻發現要死的人是自己的死敵。這種感覺就像頭他上一直懸着一把劍,結果這把劍是賜給他的尚方寶劍。生命再次回到自己手中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穆天冥惬意了一會後突然感覺一陣饑餓,他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正午。穆天冥剛要下樓用餐,應小二抱着一個細長的包裹跑了進來。
“公子,我知道你雙槍丢在松柳門了,咱們一會去抓兇手你不能空手去,我幫你臨時做了個兵器你将就用着。”說完應小二把包裹放在桌在上打開給穆天冥看。
穆天冥看到包裹裏的東西哭笑不得:隻見包裹中有兩根在一端綁着牛耳尖刀的大擀面杖,擀面杖三尺多長,半寸多粗,上面沾滿了面粉,看來原本是用來擀大号烙餅的家夥,被應小二拿來當做槍杆。牛耳尖刀上隐隐有一層層的血迹,顯然奪走了不少性命,上面沾着幾根雞毛足以說明奪走的是誰的性命。
穆天冥拎起一支綁着刀的擀面杖在手裏晃了晃,尖刀綁的不是很牢固,在擀面杖頂端忽忽悠悠,好像蝴蝶的翅膀。
“應兄弟,你這是幹嘛?”
“我幫你做的雙槍,咱們一起抓兇手去。”
“這不應該是順天府的事麽?”
“順天府肯定不信你說的那套東西。你自己說的兇手殺了楊柏之後就會失控,咱們得趕在他動手之前就抓住他。”
穆天冥放下擀面杖。“第一,我隻知道兇手是楊柏家的人,但是不知道是誰,你讓我抓誰去?第二,兇手殺了楊柏之後不是立刻失控四處亂砍人,而是過一段時間之後才會開始。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楊柏現在已經死了。”
(下次更新時間7月25日11時30分。揭開真相的最後一點面紗,必須付出加倍的努力,承擔加倍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