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冥飛身向前一把抓住應小二的胳膊，用擒拿術将他的手扭到背後，死死掐住他的手腕。

“你真的不想活了麽？”

應小二瘦小，被穆天冥抓住之後雖然奮力掙紮，但還是像被套上一副鐐铐，半點都活動不了。他向後伸右腳蹬穆天冥的迎面骨，穆天冥往旁邊一跨步，應小二一腳從他兩腿之間穿過，不等應小二收腳，穆天冥用雙腿死死夾住應小二的小腿，這一下應小二徹底動彈不得了。

“北京有那麽多人在爲非作歹，你爲何死揪着楊柏不放？”

“因爲他要害的是你！難道你沒看過《刺客列傳》？”

《刺客列傳》指的是《史記》當中記載春秋戰國時期著名刺客的篇幅，包括荊轲、聶政、專諸、要離等人，這些人都多是門客，感念主人的知遇之恩，爲了主人去刺殺當世最有權勢、最危險的目标，無論最後成功與失敗，他們都難逃一死。這被成爲“國士之風”，穆天冥自然曾經讀到過，隻是他沒想到在書中故事的千年以後，眼前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孩真的要以國士之風報答自己那一句“我看到你的價值了”。

“應兄弟，你在家裏行二，那你應該還有一個哥哥或者姐姐，我猜是哥哥，你哥哥在哪？”

“我小時候我哥離家出走了，這和你有什麽關系？你放開我！”

“我再猜猜，你的手受傷時你哥哥在你身邊，他認爲你受傷是他的責任，或許是他沒保護好你，或許就是他無意間弄傷你的，所以他才離家出走。而你又自責你哥哥是因爲你而離家出走的。”

應小二一臉驚詫，用力扭頭看着穆天冥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不相信你說的什麽士爲知己者死。你我非親非故，萍水相逢，你願意爲我出生入死隻有兩種可能性，我知道你沒有龍陽之癖，那第二種可能就是你對我感到内疚。但你從來沒對不起過我，那隻可能是因爲我像一個你認爲自己對不起的人。從年齡上看，這個人應該是你哥哥。你小時候你哥哥就離家出走，你沒有什麽對不起他的機會，所以唯一能讓你爲他自責的事情隻能是他出走。那麽你爲何會爲此事自責？我就想到你的手受重傷的事了。”

應小二怒道：“我知道你聰明，但不管你怎麽聰明，也不能胡猜我的事！我的尊嚴是不是在你眼裏一文錢都不值？”

“好，我不再亂猜你的事。”

“沒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你再給我來這套别怪我對你不客氣，放開我！”

穆天冥搖搖頭放下應小二。“應兄弟，老何頭的死狀如何？”

應小二轉回身，揉了揉被穆天冥捏紫的手腕。“你不說自己要死了？”

“不說了。老何頭死在什麽地方？死狀如何？”穆天冥此時已經決定，既然應小二待自己如兄，自己就不能讓他失望。

應小二扳着手指頭說道：“老何頭死在南坊的一片荒地的草叢裏，距離大街大概有五十步的距離。他身上中了三劍，劍劍貫穿胸口，但是每一劍都刺的全無章法，歪歪斜斜，沒有刺中要害，估計他中劍倒地後掙紮了一番，想伸手去抓兇手，過了一會之後才失血過多而死。從傷口看來，兇器依然是松柳劍。”

“與李鐵匠的死狀相比如何？”

“比李鐵匠的死狀更混亂，更殘忍。殺穆順、李鐵匠和老何頭的兇手武功差别很大，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穆天冥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掌扶着頭擋住了大半張臉。原本應小二就覺得他陰沉沉的，現在更是感覺他是一道陰影籠罩在椅子上。穆天冥低頭沉思了一會又來到窗前，打開窗戶大口的深深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這一天一夜積累下來的煩躁都被呼出了體外，他隻覺得比洗了一個滾燙的熱水澡還痛快。

“假如你有武功的話，讓你在同樣的時間地點，去殺這三個人，你能保證殺了他們又不被發現麽？”

應小二想了好久，最後搖了搖頭。“不行，就算我計劃的再好，三人被殺的地方都是在人來人往的鬧市旁邊，随時可能發生意外被人發現。”

“對啊，殺掉他們三個且不被發現不但需要周密的計劃、果斷的執行，而且需要強大的随機應變能力。有這個本事的人極少，更不用說同時湊齊三人了。而且這三起案子發生的地方周圍環境相似，兇手使用的武器也相同，基本可以斷定這是同一人所爲。”

“殺穆順的兇手武功深不可測，殺李鐵匠的兇手武功稀松平常，殺老何頭的兇手甚至可能不會武功，這怎麽會是同一個人。”

“你親眼看到他們被殺時的情景了麽？咱們隻不過是根據屍體傷口推斷兇手的武功，根本無法保證準确，甚至有可能兇手根本沒用使用武功。”

“不用武功怎麽能殺的了穆順，更何況那一劍刺的幹淨利落，分毫不差。”

“這有何難？”穆天冥走到應小二的左側，右手在他心口一點。“兇手想辦法讓我師傅無法行動，然後站在這裏輕輕一刺，不但出劍精準而且身上不會濺血。我隻是不知道他用什麽辦法定住我師傅的，但事實一定是這樣，根本就沒用什麽武功。”

應小二看了看自己的心口，搖搖頭道：“不用武功叫什麽江湖仇殺。楊柏爲什麽要殺老何頭？”

穆天冥回到桌邊坐下。“我也想不通，一個賣菜的老頭和我師傅還有李鐵匠會有什麽聯系。”

應小二眼珠轉了轉，突然一拍手大叫道：“我知道了！”

穆天冥咬着牙說：“我見過你這個表情，你要是再說出來什麽不着邊際的鬼話，我就把你扔到護城河裏去。”

應小二連連擺手：“不會不會，我這次真的很認真很正經的想到了線索。”

穆天冥沖着應小二一揚下巴。“說。”

“你看啊，實際上老何頭才是真正的楊柏，楊柏家裏那個楊柏隻是他找來的替身。慢慢的替身不甘心隻做替身，所以就殺掉了真正的楊柏，也就是老何頭，自己好永遠做楊柏了。”

穆天冥站起來，拎起應小二的脖領子就往外拽，要帶他去護城河邊。

應小二手無縛雞之力，隻能手腳一起亂刨。“公子，公子！我真的是認真的！你看老何頭和楊柏長得挺像的，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楊柏還能爲了什麽廢那麽大勁殺他一個賣菜的老頭？”

穆天冥把應小二扔在地上，自己坐回到椅子上沉思。

“我找到他們三人之間的關聯了。”過了一會，穆天冥長出一口氣說道。

應小二從地上跳起來問道：“什麽聯系？”

“相貌。他們三人的相貌相似，他們不但高大，粗壯，長須，花白頭發，而且最重要的是每人都長了一張紫臉。就因爲這張紫臉，所以他們三人才血濺五步。”

“因爲楊柏覺得他們長得太像自己，怕他們冒充自己，所以殺掉了他們。”

“不，不是楊柏幹的。相反，兇手真正想殺的正是楊柏。”

（下次更新時間7月23日8時。真相已不再琵琶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