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吃藥了麽？”應小二問道。

“我挺好的，吃什麽藥？”

“瘋藥，你明顯發瘋了。你明知道人家要殺你，你還去送死，這不是瘋了是什麽？”

穆天冥搖搖頭。“我要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而且這也都是我的猜測，萬一其中有我不知道隐情，我豈不白白提心吊膽？無論如何我也要把此事查的水落石出。你是北京武林的萬事通，把你知道有關楊柏的事情都告訴我，越詳細越好。”

應小二想了想道：“楊柏人稱賽雲長，非常好武，是松柳門的大弟子，但是他師傅的女兒才是松柳門的現任掌門，楊柏也管她叫師姐。他自诩是北京武林領袖，特别在乎别人怎麽看待他，對江湖規矩跟金科玉律似的。楊柏雖然看起來粗俗，但是心細如發，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做松柳門的掌門人，但是因爲有他師姐在，所以輪不到他。不過據說他師傅死之前留下一道遺命，誰完成遺命誰就是松柳門掌門，但這隻是傳言，從來沒聽說誰在爲了這個忙活。”

“那他家裏有什麽人？”

“他夫人死得早，沒續弦，也沒收過徒弟。楊柏有一個獨生子，叫楊慕慈，被奶媽拉扯大的。這個楊慕慈和他不一樣，喜歡讀書讨厭練武，武功還算湊合。他十歲就中了秀才，想考舉人的時候被他爹暴打了一頓，從此隻好老老實實練武了。每次我看見他時他都穿的整整齊齊，一看就特有學問，但是高傲得很，從來不正眼看人。除了他這個兒子外，他家裏還養了一百多個傭人家丁什麽的，每個人都多少跟他學了點功夫，但是都學的很粗淺，沒有聽說有什麽高手。”

“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咱們還是辰時相見。走的時候把我洗腳水倒了，再讓樓下給我送兩屜豬肉大蔥的包子上來當晚飯。”

日落日出，辰時已到，應小二來到了穆天冥的房間，此時穆天冥剛剛睡醒。應小二一進門就說道：“公子，今天去楊柏家怎麽辦你想好了麽？這次你是準備扔你的臭襪子還是怎麽着？”

“咱們今天不用動手。你說過楊柏最看重江湖規矩，其中有一條似乎是不能以大欺小吧？這就是咱們的護身符。”

“但是我提醒你，江湖規矩裏除了不能以大欺小，還有不能以下犯上。”

“無所謂。今天的計劃就是穆順之徒穆天冥帶着他的小書童，去找楊柏讨公道。”

兩人各自帶上面具，趕往楊柏的宅院。楊府位于西便門外，離菜市口比較近，慈仁寺就在兩地之間。兩人很快來到了楊府的牆外。楊府有些奇怪，通常住宅的外牆是都是紅色、灰色或則青色的，楊家的大牆卻是黑色的牆，黑色的瓦，顯得深不可測。楊家周圍的樹木上滿是枯枝，沒有一點新綠，更顯的這裏如同一座監獄，或者一座堡壘，肅殺無比。

應小二看到楊家的黑牆，又開始胡思亂想。聽說楊柏家養着老虎，誰惹他不高興了他就拿誰喂老虎。今天我們倆萬一惹毛了他，他拿我們喂老虎怎麽辦？嗯，穆公子比我個大，老虎肯定先吃他，吃飽了就不吃我了。不對，老虎要是把我留着下頓吃怎麽辦？我爹和我娘沒人養了，我哥也沒人找了，這可如何是好啊！我要是今天就死了，我到死了也是個光棍！我怎麽就不早點娶個媳婦呢？

兩人走到楊府的正門前，隻見道路已經快被堵死了，到處都是等着求見楊柏的人。雖然人多，但是井井有條。楊府的正門左右個有一個小門，來行賄的人按照賄銀的多少分别排隊。三千兩以下的排在左邊，隻把銀票交給門房後直接離開；三千兩以上的可以得到楊柏的親自接待，等待楊府傭人傳喚他們從右門進入。萬兩以上的可以直接去正門叫門，每次穆順都是走正門的。二三十個家丁正在維持秩序，整個場面有條不紊。

穆天冥來到正門門外，映入眼簾的是兩頭黑灰色的大石獅子，不算基座就有一人多高，張牙舞爪壓得人喘不過氣，比獅子更高的是楊柏家的大門，比大門還高的是門前那四個看門家丁的氣焰。

我的前半生都在躲藏敵人，今天卻自己主動來到了敵人的門前。當我踏入這個大門之後，很可能我就再也出不來了。我現在就轉身離開，從此遠走高飛，他們也未必找的到我。但是這樣的話，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可言？我甯可今天犯下人生中最大的錯誤，也不要在五十年後藏在某個小山村裏，心中想着假如當初……

穆天冥和應小二剛從走上大門前的漢白玉台階，一個身穿利落短犒，中等身材，眉清目秀的青年人低着頭從走了出來，差點和穆天冥撞在一起。這個青年人被吓了一跳，趕緊後退一步向兩人道歉：“抱歉抱歉，真對不起！”

四個家丁一看青年人出來，趕緊擁了上去，一個看起來是管事的家丁道：“少爺，您又出來晨練了？”

青年人低着頭道：“是，是，今天要跑二十裏，一不小心睡過了，讓家父知道了少不了一頓責罰。”說罷，青年一臉歉意的向穆天冥二人拱了拱手，迎着太陽跑遠了。

應小二站在穆天冥身後，悄悄和穆天冥說道：“剛才那位就是楊慕慈。”

穆天冥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和剛與楊慕慈說話的家丁說道：“在下穆天冥，是穆順之徒。這位是我的書童姓王，我們來爲我師父的事求見楊大俠。”

這個家丁上下打量了穆天冥幾眼，轉身進去禀報。不一會他回來把穆天冥讓進了大門，來到了楊柏待客的大廳。

大廳中的擺設非常豪華，地上鋪着虎皮地毯，牆上畫着一副大大的猛虎嘯林的壁畫。老虎姿勢雄健，目光炯炯，似乎随時要破牆而出。

兩人剛坐定，一個四十來歲管家就走了進來陪二人聊天。這個管家口才極好，三人談笑風生。過了小半個時辰，正聊得開心，突然跑進來一個仆人模樣的人在管家耳朵旁悄悄的說了一聲“老爺來了。”管家立刻從椅子裏彈了起來，小跑到門口迎接楊柏。

突然外面一聲洪鍾似的聲音響起：“穆賢侄久等了！”話音未落，就聽到沉重如山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似乎房子都被震的一起搖晃。

（在虎穴之中摸索，難免摸到老虎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