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化見女神将受辱,不由得把手伸進衣兜裏握緊手槍,但見漕幫那方密密麻麻的有好幾十個人,猶豫着自己要不要插手此事。
“你……狗賊,想動我女兒……”鄭沃農氣得睚呲欲裂,不顧自己站立不穩,揮起拐杖欲打辛幫主,卻被辛幫主身邊的人往一邊推開,鄭沃農站立不穩,摔倒地上,一口鮮血嘔吐出來。
老婦人和年輕女子急忙上前攙扶,酒樓的夥計們見狀大怒,都湧上來欲與辛香主等人拼命。
“想跟我漕幫拼命?你們手腳還差得遠了。”辛香主一聲令下,一群如虎似狼的幫衆上前,對準鄭沃農身邊的夥計拳打腳踢,一會兒便将他們全放倒在地上。
“哼!就給你們三天籌錢還賬,要不就拿你鄭家的十三間茗香樓來抵債,再加上将你女兒送給老子當小妾,否則此事不能善了……走,我們三天後再來。”辛香主覺得大耍威風已夠,便抛下一句狠話收隊回去。
旁邊一直看着的劉德化松了一口氣,三天,足夠了,自己應該能籌到十五萬兩銀子來救女神一家。
扶起奄奄一息的鄭沃農躺在門闆做的臨時擔架上,那年輕女子向着兩位老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爹娘不嫌棄女兒出身賤籍,收留女兒撫養長大成人,今日就請爹娘将女兒送那辛香主,以救鄭家于水火之中……”
原來,這貌美年輕女子名喚鄭靈晖,是揚州一個妓女所生,一出生便被遺棄,被人口販子收養,揚州的人口販子專門收養女孩,從小就開始對其進行嚴格的培養,一等資質的女孩,将被教授“彈琴吹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抹骨牌,百般淫巧”,以及精細的化妝技巧和形體訓練。二等資質的女孩,也能識些字、彈點曲,但主要則是被培養成财會人才,懂得記賬管事,以便輔助商人,成爲一個好助理。三等資質的女孩則不讓識字,隻是習些女紅、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爐食、擺果品、各有手藝”,被培養成合格的主婦。當然,所有的這些煞費苦心的培訓都是爲了将來能找個好買主,賣個好價錢。鄭靈晖此女,天生是個美人坯子,但她總是違背養家學習琴棋書畫的要求,對算術記賬表現出極佳的天賦,沒少受養家的打罵,正好給鄭沃農妻子莫氏發現,莫氏隻育有一子,想養一個女兒,在鄭靈晖九歲時收養了她,把她當作親女兒來撫養,悉心教導。在鄭沃農夫婦經營的幾項産業生意中,鄭靈晖的算術天賦幫了他的大忙。
“我命苦的傻女兒!那辛香主的目的是置我鄭家于死地想奪我鄭家的家産,你若果給他做第二十九房小妾,他還不是一樣要奪我鄭家的家産,我鄭家人财兩失,你将生不如死,以後休要再提此話……”
“那可怎麽辦?要三天還十五萬兩銀子……要不要去報官?”
“那沒用的,漕幫早就買通官府中人的了!我們告他什麽?他手中有我兒的借款契約作證據。”聽到莫氏如此說,劉德化心想這大明真******黑,怪不得會滅亡。
“都怪我們那個寶貝兒子去學洋人探險搞什麽買船出海……”
“老頭子,兒子還不是學你年輕時一樣去冒險,你不冒險哪有萬貫家産,說不定早就……”聽到鄭沃農說自己兒子,莫氏有點不高興了,但見丈夫這模樣又不忍心說下去。
“别說那些廢話了,現今唯有籌款,先還上這筆閻王債再說。我鄭沃農在生意場上縱橫幾十年,十五萬兩銀子就難倒我了嗎……”躺在臨時擔架上的鄭沃農一咬牙掙紮着坐起來,眼中放出頑強的光彩。
劉德化正想着怎麽幫幫鄭家,茗香酒樓的夥計們終于醒悟過來,走過來說今日不方便接客了,要恭送客人出門,待明日整理好酒樓再請大駕光臨。
劉德化一回到住所,便找到賈任,讓他放下手頭的工作,立即去調查茗香酒樓和漕幫的底細。
“調查茗香酒樓和漕幫?”賈任不知道劉德化幹什麽。
“嗯!這幾天我打算跟茗香酒樓做一筆生意,這事跟漕幫有一些牽連。”
“需要那些資料?”
“茗香酒樓和漕幫财産狀況、人脈關系、他們的恩怨糾紛,凡是與這兩家有關的事情都要打聽……”
“好的!我這就去辦!”對于雇主的要求,問明白了,賈師爺從來都是不打折扣地去做的。
劉德化此次下江南,除了賈任以外,還帶了九個有一定商業頭腦且能言善辯的人,劉德化有心培養爲作爲助手,在賈任的具體安排下,馬上到各處食肆、酒樓、旅館、妓院打聽去了。
這個時代沒有先進的通訊工具,商業信息傳遞主要靠人口口相傳,更難于保密,到傍晚時分,賈任等已将有關的信息打聽的差不多了,彙總給劉德化。
原來,這茗香樓在南京可算是個名牌,老闆鄭沃農出身貧寒,但其頭腦靈活、勤奮節儉、敢于冒險,由小本買賣做起,在南京一共開了二十五間茗香樓分号,采用頗像後世連鎖經營的辦法,生意做的風生水起。隻是從去年開始,鄭家就走下了坡路,先是茗香樓好幾家分号莫名其妙地失火,大火連帶燒了鄰家的店鋪,鄭家不得不予以高價賠償,使茗香樓大傷元氣,現在隻剩下十三家分号,茗香樓所有資産連同鄭家房産在内合計最高價值不過三十萬兩銀子。鄭沃農因此得病,便想讓其唯一的兒子鄭開遠接掌茗香樓,但鄭開遠卻不想窩在家裏接掌祖産,而是癡迷于駕船出海去做遠洋生意,鄭沃農将家中的船隻變賣不允許他出海,但他卻找漕幫借了高利貸買船出海,出海一年沒有信息回來,漕幫因此上門催要欠款,鬧出了今日劉德化所見的一幕。
那漕幫是運河兩邊最大的漕工幫派,其老幫主辛光河善于經營,手段很辣無所不用其極,殺人放火都是平常事了,經過多年來打壓排斥其他幫派,幾乎壟斷了漕運各處碼頭經營,近年來,辛光河有退隐的意思,慢慢将經營交給他的兒子辛泰來,這辛泰來比其父更爲狠毒,除了繼續壟斷碼頭經營外,開始涉足酒樓、妓院、高利貸等生意,對于茗香樓的生意垂涎已久,多次企圖低價收購茗香樓,但鄭沃農死不肯放手。後來,茗香樓幾處分号失火,坊間有很多人猜測是辛泰來派人所爲。
情況已基本摸清了,但如何對鄭家施救呢?劉德化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劉德化派調查茗香酒樓和漕幫的底細時,鄭家上下也忙開了。但由于幾場大火賠償,幾乎耗光了鄭家的現銀,把家中儲存的所有現銀都拿出來,不過八九千兩白銀,再把能拿出來的首飾、書畫、古董全部拿去典當,似乎有人跟各大典當行打了招呼,聽說是茗香樓鄭家的,都把典當價格往最低裏壓,最後也不過籌了七八千兩白銀。
兩萬兩跟十五萬兩的差距太大了!
鄭沃農不顧重病纏身,叫家丁擡着親自登門向當鋪典當房産,向錢莊抵押房産借款。但此路也難走通,似乎也有人跟這些當鋪錢莊打了招呼,無論是昔日的生意夥伴還是從來沒業務往來的客商,大多将鄭家的邀約拒之門外,一小部分客商說願意典當或抵押,但卻要把鄭家的資産價格壓低到不足原來一成的地步,就算把鄭家所有資産變賣,也不足四萬兩,離十五萬兩的還款目标相差太遠。
鄭沃農終于明白有人一定要置他一家于死地!
鄭沃農夫婦打算讓女兒離開南京,好到他鄉發展,但鄭靈晖說什麽也不肯此時離開爹娘。
三天時間過去,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去做了,隻能籌到兩萬九千餘兩銀子。
鄭家上下一籌莫展,躺在病榻上的鄭沃農長歎了一口氣,吩咐鄭家的家丁、傭人百餘人全部來到面前,感謝大家多年來對鄭家不離不棄,說鄭家即将大難臨頭,現在給大家發放一些銀子,大家散去自謀營生吧。鄭沃農說罷,便拿出一萬兩銀子分給衆人,要他們趕快離開。但有二十多人不肯離開,有跟随多年的婦人,也有孔武有力的青壯年家丁,他們說感恩大東家收留多年,現在鄭家有難,不能離開,願意随東家一起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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