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大哥,你爹彌留時說要我們帶話給你要你好好活下去,這就是對他最大最好的報答!”張振華上前扶着邬望歸說了一句。
“于叔叔呢,他有什麽話嗎?”一陣巨大的楚痛後,邬望歸終于意識到這是現實。
“于老英雄說要你把他帶回江南老家去,讓他和老家的山山水水在一起!”
看到邬望歸的神志漸漸恢複過來,正當大家都微微松了一口氣時,馮浩然和一個金發碧眼的西洋人闖進船艙内。
這金發碧眼的人正是此艘西洋樣式帆船的船長固倫威比。這艘船是船隊中最大的,固倫威比爲聶家服務時便是船長,劉德化、張振華将他招聘過來後,也任命他繼續擔任船長。
“有什麽事?”朱明問道。
“發現西北方向有追來的船隻,從旗幟上看,是鞑子的船隻!”
鞑子的海上追兵來了!由甲闆上用肉眼向西北方向就可看得清清楚楚,大約二十多艘海船的帆影出現在海平面上,有眼尖的人說看清了上面是鞑子的旗号。
船上的人群騷動起來。
這二十四艘海船裝載了近萬人,甲闆上、船艙裏、船底水密艙都密密麻麻地擠滿了男女老少,一些地方連站立起來伸一下手,都會碰到别人,跟某時空的春運火車廂有得一比。一些人本來就長期營養不良,身體極度虛弱,從來沒坐過海船,一上船便不停嘔吐,很快就失水過多暈死過去。本來逃離了旅順,算是松了一口氣,但現在聽說鞑子的海船追來了,人們開始驚慌起來,孩童哭泣聲、婦女祈求神佛保佑聲、男人的怒吼聲頓時響成一片。
朱明拿起望遠鏡向西北方向張望了一會,将望遠鏡遞給随後跟出來的邬望歸說:“這是不是鞑子的漢軍旗二鞑子的旗号?”
“沒錯,除了漢軍旗這些狗漢奸外,鞑子還有誰會水戰?領頭的船上打着大漢奸孔耿仲明的旗号!”邬望歸看了一會兒恨恨地說道。
爲了安慰船上驚慌的人群,朱明對周圍的人道:“走!我們向東南方向走!告訴所有船上的人,不要驚慌,鞑子的船不一定就能追上我們。”
邬望歸想了一下,對朱明道:“向東南方向走,要小心朝鮮水師前來攔截!”
“******!死棒子也敢來湊熱鬧!抓着他們就往死裏打!”可能是當年商業競争的原因,劉德化曆來看不慣這個在某時空曾自稱宇宙第一的蕞爾小國,一說到這裏便激憤起來。
除了朱明等人外,不知劉德化爲什麽稱朝鮮水師爲棒子,隻以爲這是劉德化罵人的習慣。
“朝鮮水師必定是被滿清鞑子逼迫而來,戰意心志不堅,未必就會與我等死磕!隻要我們一碰上朝鮮水師,便擺出一副決一死戰的架勢來,其必然退縮不戰!況且,我們沒有多少方向可以選擇,除了繼續向東南走别無他路。如果直接向南走,沒準鞑子早已安排好有更多的漢奸船隊在等着我們了!”作爲穿越者的優勢,朱明對滿清與朝鮮的瓜葛很是了解,很不以爲然,并沒有劉德化那種****上國夢幻裏幼小心靈受傷般的情感。
朱明說罷,要馮浩然和固倫威比通知船隊以最快的速度向東南方向前進。
在船隻前進時,朱明除了對海面四周進行觀察外,還不時要劉德化、張振華、馮浩然、固倫威比等和一些老船工,了解這支前聶家船隊的人員配備、排水量、構造、性能、航速、武器配備等大緻情況,以爲海上即将展開的戰鬥做好準備。
衆人一一對此作了介紹。
張振華和劉德化掌管船隊後,在聶家船隊原有的基礎上,臨時完善了一些簡單的聯絡方式,例如,加速前進、後退、左轉、右轉、跟上、準備戰鬥等旗語信号,對水手作了一些培訓,現在發揮了作用。
各船收到旗艦的信号,都開始跟随向東南方向行動,雖然速度不一,但基本上能做到了統一行動。
除了聯系旗語信号外,爲了指揮方便,劉德化還給各船都起了名字,張振華認爲船隊是劉德化以他的商業靈感換來的,不好意思跟劉大東家争執,于是劉德化受土豪文化的深遠影響,俗不可耐地給全體船隻都起了一個帶金字的名字,例如這艘最大的西洋船旗艦名字叫金豪,另一艘西洋船叫金紳,其餘船隻爲金固、金湯、金山、金脈、金馬、金虎、金豹、金獅、金速、金度、金鵬、金雕、金存、金才……等一系列金字輩,連帶旅順那八艘在冰層中搶出來的船,也被劉德化趁朱明還沒有對船隻命名感興趣,快快安了一個帶金字的名字,例如金旅、金順、金州、金複、金蓋、金東……等等。
旅順那幾艘在大火中搶出來的船,雖然稍加修繕,也能勉強航行,但畢竟是病船航行,按這個時代的标準,船隊速度并不快,好在是滿清隻注重以騎射爲本,現在對航海不太感興趣,拿來追擊的船隻多是由各地碼頭的厚厚冰層中匆忙取出來,且長期未加以維護保養,速度也快不起來,朱明期望能維持這樣的速度到天黑後就能脫離危險了。
“哼!這些逃亡奴隸的船隊向東南方向去了,通知全體船隻加速轉向東南方向!通知南面的船隻不必等着攔截,也加入追擊的隊列,準備與朝鮮船隊彙合殲滅這群烏合之衆!”見對方不鑽入其在南邊海面攔截的埋伏圈,清兵旗艦上的指揮者冷着臉下達放棄伏擊改爲追擊的命令,這是一個體格強健的中年人,他說話時,臉上傷痕累累與肌肉微微隆起,手一揚起,小手臂整塊肌肉如小老鼠般隆起,顯示着厚厚棉衣内有着更發達的肌肉。此人正是“山東三礦徒”之一的耿仲明。
本來皇太極是指定“山東三礦徒”中最強的孔有德負責節制這次海上攔截行動的,但無奈孔有德因有最熟悉火器的本事,負責指揮八旗的烏真哈超營,介入錦州戰場太深,比不上錦州之戰中任務較輕的耿仲明行動迅速,尚未趕到旅順海面,旅順城的逃亡者已經出海,作爲八旗中最熟悉海戰的将領之一,在旅順附近海面的耿仲明理所當然地擔當了這次追擊戰最高指揮者的角色。
這個時代的船隻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主要是靠風力和人力劃槳,排水量較大的船隻基本上隻能靠風力。海面上,追逐雙方雙方都拼盡全力,一直到中午,仍維持着一定的距離,但午後卻情況突變。
“朝鮮船隊!”一直在船頭負責瞭望的船員突然高呼起來。
正在與人談話的朱明聞言舉起望遠鏡向前一看,發現東面果然帆影重重,仔細一看,正是挂着朝鮮水師的旗幟。
“傳令各船按約定的方法列隊準備戰鬥!”朱明果斷下達命令。
在朝鮮水師官兵驚訝的目光中,二十四艘船隻能勉強列成縱隊,其隊形歪歪斜斜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但難看的隊形也是隊形,這個隊形漸漸向朝鮮水師逼近,奇怪的是,追擊在後的清軍水師船隻竟然沒有緊跟着上來,而是放慢速度任由其逐步向朝鮮水師逼近。
“鞑虜就是鞑虜,真的的可惡!就想讓我們跟旅順逃人兩敗俱傷!”朝鮮水師船隻上的兵卒見了清軍水師如此作爲,議論紛紛。
“……大人,我方不要跟旅順逃人作戰了,這樣太不值得了!”有人忍不住直接向朝鮮水師統領樸元載建議。
“此不妥,交戰還是要交戰的,隻是交戰以後……”樸元載是個儒雅的中年人,如果沒穿将官衣甲,看其儀表,完全像是這個時代純粹的讀書人,此時正撫摸這自己的小胡須沉吟一陣道:“……交戰後再作見機行事吧!”
轟隆、轟隆、轟隆,朱明一方的船隊尚未進入射程内便猛地閃起一陣陣強烈的火光,一些大小不等的彈丸向朝鮮船隊噴射而去。
原來是一艘船上的铳手過于緊張在沒有見到旗艦命令的情況下,便将手中火铳向着朝鮮水師方向發射了,身邊的铳手以爲他看到了旗艦下令射擊,也跟着射擊,整船的火器都轟鳴起來。其他船隻見有船火器齊發,也紛紛跟着發射船上的火器,整個船隊火光閃閃,騰起大股濃煙。船上的所有人員紛紛高聲吼叫,很多在甲闆上的人員亢奮地将木片、破爛衣物、石頭等雜物向海水中扔去,濺起朵朵水花,聲勢頗爲盛大。
“這就開戰了?”樸元載見對方還沒進入射程之内便铳炮齊鳴,不知這其實是一次烏龍事件,不禁覺得奇怪:“莫非他們與我軍心有靈犀一點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