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開進,必有哨騎斥候在大軍四周展開,特别是大軍行進的前方,哨騎會前出幾十裏遠搜索,這種情況下,敵方埋伏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爲零,演義小說裏那種埋伏的場景幾乎不可能出現。
這隊清兵的領隊是個滿洲八旗牛錄章京,靠勇猛作戰提拔至牛錄章京的位置,頭腦比較簡單,在追擊中根本沒派哨騎爲前導,而是全隊直接跟上,因爲一來他自恃是在自己大後方的腹地追擊,二來是擔心采用先派哨騎偵察後再大隊跟上的模式太浪費時間,而敵人則趁機溜走,三來是這裏的山并不高,道路也不算十分狹窄。
多日不見的太陽此時在隊伍的右側升起來,太陽光連同雪地裏反射回來的光線,照射得人的眼睛都睜不開。衆清兵沒有什麽文藝細胞,根本不懂得欣賞這雪景太陽之美,隻是繼續馬蹄踏破美景埋頭趕路。
那牛錄章京戰鬥經驗非常豐富,隆隆的馬蹄聲中,突然聽到道路旁邊響起拉弓弦的聲音,立即向部下大叫:“這裏有埋伏……”
叫得最大聲的,當然是最先死掉的。強烈的太陽光中,至少六支箭帶着勁風,射向這牛錄章京,這牛錄章京急忙施展躲閃的絕技,閃過四支箭,卻被一箭射中太陽穴,一箭釘進喉嚨,便一頭栽倒馬下死翹翹了。
鎢鐵山在埋伏前就已特意嚴令,攻擊開始後,必須第一時間打掉清兵的軍官,因此,凡是清兵隊伍中穿戴衣甲稍爲鮮豔美觀一點的軍官和清兵在攻擊一開始便受到重點照顧。
清兵中戰陣經驗豐富的八旗兵,在埋伏者弓弦聲響起時便感覺不妙,反應非常迅速,立刻取出弓箭和武器,企圖反擊,但埋伏者早已料到這一着,占據了背靠陽光的便利地位,清兵被耀眼的陽光照射着,急切中一時無法看清埋伏者的具體位置,隻能憑感覺胡亂射箭,大失準頭。
而埋伏者除了将軍官作爲第一目标外,那些能快速取出弓箭的清兵也成了重點打擊的目标。戰鬥一開始,便有六七十個清兵倒在箭矢的攻擊之下。清兵隊伍亂作一團,一些人憑借着精湛的騎術鑽到馬肚子下面,箭矢射中馬匹倒下,卻被壓在馬匹下;一些人跳下馬匹,以馬爲掩護,一手搭涼棚遮着陽光,一手以手中鐵骨朵、斧頭等武器砸向埋伏者;更多的漢軍旗,則是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企圖先找到隐蔽掩護,再圖反擊。
趁此清兵亂象環生,幾十個手持火把的人沖到清兵隊伍不遠二三十步遠的地方。
太陽底下拿着火把?
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一些眼尖的清兵,在耀眼的陽光中,看到這些手持火把的人,不知是要幹什麽的,但心裏面不覺得這些人手持的火把比弓箭或其他武器有更大的威脅,甚至那些能射箭反擊的清兵也不大願意放棄射擊對方弓箭手,轉而來射擊這些似乎威脅不大的人。
“點火!扔!炸死這些鞑子!”
随着一聲号令,幾十個黑乎乎的東西在陽光中飛來,有清兵看見這些家夥後面還拖着一條着火的尾巴。
這是什麽?
那些東西飛過來,有些砸在清兵的身上,根本沒造成什麽傷害,落在腳下,有清兵低頭看清了,那隻是一個個着火的布包。
沒什麽可怕的!
真的嗎?
當然不是!
轟隆,轟隆!
幾十個火藥包在亂糟糟的清兵隊伍中連環爆炸,聲勢頗爲驚人,本來這些不過一兩斤裝量的火藥包爆炸的威力不大,如同一個大爆竹一樣,如果不是挨着清兵身體爆炸,其殺傷效果很有限,但火藥布包中包着的石頭、碎鐵、木屑等物四處飛濺,卻打得清兵血肉橫飛。這些火藥包最具破壞力的還不止于此,那些清兵大多身穿厚厚的棉衣,既可用于禦寒,也可作爲棉甲抵禦敵人武器撞擊使用,在密集火藥爆炸中冒出的火苗,使得衆多清兵棉衣紛紛着火,數不清的清兵身上起火後在雪地上恐懼地慘叫着滾來滾去,不少原先身上沒着火的清兵被同僚挨着了火,弄的其他清兵一見起火的人滾來,便拼命躲避,更加劇了隊形的混亂。火藥包爆炸有雪地火燒棉衣的功效,倒是超出了設計者的設計考慮範疇。
“好!再投擲多幾輪火藥包!弓箭手繼續射殺軍官和真鞑子!”
指揮這些埋伏者的正是鎢鐵山,火藥包這樣的新式武器是朱明等人與鎢鐵山在梁房口分兵時贈送的,足足有一千五百個,鎢鐵山見效果不錯,遂下令加強火藥包攻擊,打亂清兵隊形,弓箭手則繼續精确射殺。
又是幾輪火藥包爆炸,造成至少有上百清兵傷亡,個别漢軍旗的士兵已開始逃跑,接着越來越多的漢軍旗加入逃跑的行列,導緻漢軍旗的崩潰,那些久經戰陣的滿洲八旗士兵自發的反擊造成了埋伏者的一些傷亡,但随着軍官和精銳士兵的傷亡,整體上清兵已無法發起有組織的反擊。
“噗”一個滿洲兵不顧身上的火苗,舉着砍刀拼死沖到火藥包投擲者的面前,卻被兩根長槍攔住,滿洲兵巧妙地閃過,舉刀撲向其中一人,卻料不到旁邊鎢鐵山的長刀自右側刺來,一把刺穿其右肋,并順勢一絞,然後一收,那滿洲兵右肋噴出一股血箭,嚎叫一聲便轟然倒下。
鎢鐵山見很多滿洲八旗兵自紛亂的隊伍沖出,立刻指揮火藥包投擲手和弓箭手後撤,親自率領刀斧槍手則上前迎戰。
滿洲八旗兵因其多年征戰樹立起來的信心緻其勇猛不假,但無奈對方占了先機和搶占了背靠陽光的便利,且是以少擊衆,勝算不多,頂多是拖延一下戰鬥結束的時間。
在鎢鐵山的率領下,以兩倍以上的兵力圍攻不到百餘毫無組織沖上來的清兵,不到半個時辰,就把百餘清兵殺得幹幹淨淨。
逃跑的一百多漢軍旗似乎毫無記性忘記了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追擊者是大忌,被追殺得屍橫遍野。
鎢鐵山四望,目中再沒發現一個活的清兵,招呼大家動手打掃戰場,爲了節省時間,隻收斂己方陣亡者遺體,收拾一些有用的兵器以及還能騎乘的馬匹,清兵和馬匹的屍體則任由其暴露在野外。
“好了!我們該南下旅順吧!”
但鎢鐵山此話一出口,很多人卻紛紛表示他們生是遼東人死是遼東鬼,甘願留在遼東與滿清決一死戰,并稱願繼續對各地鞑奴的邨堡發起攻擊,掩護戰友南下旅順。
經過清點人數,鎢鐵山發現在梁房口帶來的三百餘人,加上各地潛伏的暗樁百餘人,除去此次埋伏損失三十多人,竟然有半數以上的人不願南下。
鎢鐵山無奈地歎了口氣,把剩下的火藥包全部留給這些甘願留在敵後赴死的漢子,帶着其餘人則迅速南下。
幾百條漢子,大家都知道此次離别将是生離死别,多數人都默不作聲,揮手與戰友告别,毅然決然奔赴自己選擇的命運。
深夜時分接到後方快馬報來一系列不利消息,大後方受襲擊,這對滿清來說是少有的事情,帳外伺候的侍衛不敢怠慢,立刻禀報給已休息的皇太極。
“呯”的一聲,皇太極聞聽消息後,怒目圓睜,一掌擊在桌子上,還覺得不解氣,順勢一腳掀翻了桌子,但一口氣喘不上來,隻覺得眼睛發黑,眼前似乎天旋地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一張“惡”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吓得周邊的侍衛紛紛圍上來,有人小心翼翼地爲皇太極捶背,有人急叫快傳郎中前來。
皇太極揮手阻止衆侍衛,叫侍衛拿了一包藥來吃下,并喝了幾口熱水,皇太極覺得精神好了些,慢慢冷靜下來,才緩緩說道:“不怪李率泰沒用,是朕對這些尼堪蟊賊太輕敵了,緻使其猖狂無狀,旅順失陷,遼陽大火,盛京受驚擾!”
思量了好一會兒,皇太極覺得軍情緊急,也不召集文武群臣商議,關鍵的時刻還是覺得自己人最可靠,于是傳令讓他的大兒子晉肅親王豪格前來,吩咐他立即率正藍旗本部兵馬回師還鎮盛京,并仔細搜索後方四野,務必保持後方的平安,如發現火燒各處邨堡的蟊賊,立即剿滅,如有抓獲則淩遲處死,将屍體首級放置各地示衆,以警示各地尼堪奴隸不得效仿。最後皇太極還特意要豪格在回盛京的同時,至少安排一甲喇以上的士兵,以一人雙騎全部輕裝備,以最快的速度馳援旅順,剿滅旅順一帶作亂的尼堪奴隸。
豪格立刻回本部兵馬駐地,調動本部兵馬,先以戰兵騎馬輕裝攜帶武器和少量必要幹糧,先行出營回師,其餘的阿哈雜役輔兵則立即開始拆營帳搬運辎重,随後跟上。
豪格所部正藍旗兵馬的異動,很快驚動了其他清兵營寨,各處的文武大臣顧不得休息,紛紛跑到皇太極大帳打探消息。
等衆臣齊集皇太極大帳内時,天色已大亮,衆臣傳閱了後方快馬報來的消息後,立馬有滿清智囊、大漢奸範文程向皇太極跪下啓奏道:“皇上!以奴才之見,這些蟊賊真正的目标非盛京、遼陽!”
坐在高椅上的皇太極幾乎一夜未睡,顯然非常疲敝:“哦!此話怎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