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他說的,吳建還是來了一句總結。
而聽完一切之後的羅蘭沉着臉。他其實是相信的,因爲明白以吳建的處境,借助吉斯塔特軍隊才能保護好阿爾薩斯,但......
“這些,隻不過是你們的一面之詞,而讨伐你的任務是有陛下蓋章的......”
說出這番話,羅蘭也是一臉糾結。明明已經知道了真相,但卻又不得不屈服惡黨......而這也跟挾天子以令諸侯有異曲同工之妙,對泰納爾迪耶公爵等人是沒什麽用,但對羅蘭這種正直的人卻很有效。
“你也太别扭了?”
吳建鄙視地看了過去,羅蘭隻是默默不語。
“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隻能——”
突然,吳建猛地一拍桌子:“帶人證——啊,不是,請馬斯哈斯伯爵過來。”
不一會,馬斯哈斯伯爵被蒂塔帶了過來。因爲事先也知道羅蘭被抓住了,所以他也不吃驚,互相見一下禮之後就開始說了起來......他在王都裏的見聞。
布魯奈王國的王都尼斯是建立在留貝隆山,覆蓋整座山的大型都市。它的來曆牽涉到神話,是真是假也沒人去追究了,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從位于半山腰的奢華宮殿到山腳之間的地方有一座百花盛開的庭園,庭院内配有精巧裝飾的雕塑和噴水池。這座庭園被稱爲美與藝術的結晶。這樣的庭園不論是吉斯塔特還是姆奧吉奈爾都沒有能與之相比的建築。它既是布魯奈人的驕傲,也是王國繁榮的象征。
以往,馬斯哈斯伯爵來到這裏都會駐足觀賞一下這裏的風景,但現在他完全沒有那個心情,連看都不看一眼便匆匆通過。
通過庭園後可以看到第一座關口。一般人除非有要事需要進入王宮,否則決不允許通過——就連他也要先進行通報之後才能通過。
“我是接受王國陛下賞賜與我的北方奧德領領主馬斯哈斯.洛丹特。”
他大聲的對監守城門的士兵說道,然後展示出表示爵位的深灰色銘牌。确認銘牌後士兵鄭重的行禮,馬上打開了城門。
年輕時作爲騎士的他拖着年老而矮胖的身軀爬上階梯,之後就看到了第二座關卡,然後出示銘牌、寄存武器之後才能通過。
通過兩道關卡之後。馬斯哈斯已經可以看到王宮,不過這時的他就算是在寒冷的天氣中行走,額頭上還是滲出了大量的汗水。除了因爲爬上兩段階梯,也因爲緊張——王都現在是什麽情況,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還是冒險過來了。
“我的名字是馬斯哈斯.洛丹特,是陛下賜予的奧德的管理者,位居伯爵。今日是爲與宰相柏德文閣下有要事商談而來。”
在身着鐵色铠甲背披白色披風的近衛騎士尖銳的視線下,馬斯哈斯遞出了證書。卻感覺胃裏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雖說他和宰相是熟人,但其實根本沒有什麽預定。馬斯哈斯拜托兒子以及其他親友,弄到了這份僞造的預約證。這份捏造的證書從其他人看來非常完美,即使是近衛騎士也不可能輕易看穿。但是,一旦被看穿的話,就算是伯爵的身後也會直接把他抓起來扔進監獄。想解釋的話也隻能等出獄之後了,但那時恐怕一切已經晚了。
不過很幸運,或許是被岡隆公爵、泰納爾迪耶公爵把持朝政的緣故。近衛騎士也沒有以往的犀利目光,他的請求很快就得到了确認。被迎進了王宮。
他走在十分光滑的大理石地闆上,不斷與貴族、近衛騎士和官僚們擦肩而過,步伐也因爲害怕而顫抖——不過倒也可以用年齡當借口。
沒有辦法,他不得不冒這個險。來到王都之後他才發現這裏的新規矩——不允許谒見、看不到上奏,在這種前提下,他隻能親自去見國王了。
但來到王宮之後怎麽做才是最大的問題。在國王的寝室前一樣有近衛騎士,而這些近衛騎士,無疑都是岡隆公爵和泰納爾迪耶公爵安插的眼線。隻要他在這些人面前表露出一點意向,那他就會立刻被投入監獄,甚至會被立刻處死。
這間房間。即使是大貴族或大臣,隻要沒有陛下的允許就不能進入。除非是陛下的随身侍女或侍從之類的。但是......怎麽辦,果然隻能拜托侍女或侍從了嗎?
馬斯哈斯在角落裏偷看着國王寝室,心急如焚。雖然可以賄賂侍女,但在王宮周圍工作的侍女侍從們都有非常高的薪水,用錢來誘惑他們顯然沒用——他也沒那麽多錢,因爲領地實在是太窮了。
就在他苦惱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不是找我有事嗎,洛丹特伯爵?”
馬斯哈斯一驚,立刻回過頭去,發現那裏站着一位身穿灰色官服的男人——正是他當做解開的宰相,皮埃爾.玻德瓦。
“玻德瓦......”
馬斯哈斯頓時就露出了苦澀的表情,沒想到這麽快就露陷了。
“這裏人多眼雜,我們換個地方說。”玻德瓦用平穩的語氣說道,但說話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把頭湊了過來。
有戲!
馬斯哈斯心中一動,跟着宰相走到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雖然現在已經是岡隆和泰納爾迪耶的天下,宰相也沒剩下多少權利了,但在王宮之中,還是有那麽一點話語權的——岡隆公爵和泰納爾迪耶公爵也暫時沒能将這個宰相怎麽樣。
“洛丹特伯爵。先不論以前,我想現在的你應該不怎麽喜歡王宮才對......到底來這裏有什麽事?”
“阿爾薩斯。泰格勒威爾穆德.沃魯恩。”
宰相明知故問,而馬斯哈斯也很幹脆地說出了目的。
“爲何,不辦正式的手續。不管是請願,還是谒見都......”宰相随意地說道。
“我十幾天前就已經到王都了!請願也好谒見也好,早就試了無數次!”
馬斯哈斯狠狠地瞪着宰相。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要打啞謎嗎?
“我都不知道我的請願書被誰扔了,被扔到哪個角落。因爲我想要和陛下說的内容,對泰納爾迪耶公和岡隆公都很不利呐。即使如此,你也要說必須按照規章制度辦事這種鬼話?”
“以我的立場,我隻能這麽說。”宰相平淡地說道。
“我在秋天從阿爾薩斯出發。現在已經是冬天了。請願能在什麽時候通過?春天?還是非得等到連下都還沒下下來的雪融化之後?”
雖然是這麽說。也不過是十幾天而已,馬斯哈斯說的就跟十二月和一月的梗一樣。
宰相依然很平靜,他等馬斯哈斯喘着氣坐到椅子上之後才說道:“馬斯哈斯,接下來我會讓你見一些東西,你能保證絕對不說出去嗎?”
以宰相的立場,如果稱呼誰的話都會以姓氏稱呼,而且後面加上爵位。但現在卻直呼馬斯哈斯的名字,這難道是想以個人的立場把什麽事情告訴他嗎?
馬斯哈斯想着,點了點頭。
接着。宰相以他的身份把馬斯哈斯帶到了寝室門前——沒錯,經過近衛騎士的眼皮底下。這樣會給他和馬斯哈斯帶來麻煩,但他現在也隻能祝福馬斯哈斯了。
“來聽一聽裏面的聲音,千萬别出聲。”
竟然偷聽國王寝室?
馬斯哈斯一臉荒謬的表情,但看到宰相仍泰然地站在那裏,他也就把耳朵貼到了門上。
雖然這裏是要求隔音極好的,但受限于技術,馬斯哈斯還是聽到了裏面細微的聲音。
......好像聽到了什麽。這細微的聲響應該是陛下弄出來的。可是怎麽還有木頭和石頭輕輕撞擊的聲音混在裏面,這到底是......
馬斯哈斯無法理解。聽了一會之後就放棄,擡頭疑惑地看着宰相:“陛下到底在......”
“他在玩積木。”宰相平靜地回答。
馬斯哈斯的臉瞬間抽搐了一下,差點大聲喊了出來。一國之主在玩積木!?就算是最出名的昏君也沒有這樣過啊——就算是幼帝也會有人阻止的。
顯然,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宰相又把馬斯哈斯帶回到了剛才的房間。
“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多少......”
回來的路上,馬斯哈斯也想了明白。國王陛下的腦子肯定出了問題——真實意義上的。
“包括我在内,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除此以外的人,我們如往常一樣對他們宣稱陛下卧病在床。對泰納爾迪耶公與岡隆公,還有諸多外國使者們都是這樣說的。當然可能也有發現事情真相的人......或者這根本就是......”
剩下的話宰相沒有說,但馬斯哈斯也明白。表面上是連岡隆公爵和泰納爾迪耶公爵都不知道國王的情況。但事實上恐怕是他們其中一個做了什麽。不然,還算是英明的國王怎麽可能因爲王子的死而受到這麽大的打擊?
“現在的王宮中,政務的處理正在逐漸停滞。本來需要陛下裁決的重大問題,都由我們官員經過很多次讨論後自行決定了。與貴族有關的案件交給泰納爾迪耶公爵和岡隆公爵,我們負責除此以外的案件,現在的政務處理就變成了這種形式。不僅如此,連這些部分的案件也會經常被他們介入、妨礙或者亂改,導緻處理無法進展。”
宰相的語氣很沉重,國王沒事之前還能勉強壓制住泰納爾迪耶公爵和岡隆公爵,但是現在嘛......
“你......在等待泰納爾迪耶和岡隆同室操戈?直到其中一方被打倒之前,你都不準備管有關貴族請願的事了嗎?”
馬斯哈斯的臉因爲憤怒而扭曲了起來,泰納爾迪耶公爵和岡隆公爵之所以肆無忌憚地對同屬的貴族進行掠奪,也是因爲宰相的不管事,不然就算是泰納爾迪耶公爵和岡隆公爵也要收斂一點的。
“我們沒有和泰納爾迪耶公與岡隆公對抗的手段。”
“不能出動騎士團嗎?”
“如果我們文官與騎士團聯手成爲第三勢力的話,肯定會加速國内的混亂。這樣的話會高興也隻能是周邊諸國和趁亂打劫的賊。”
現在已經便宜了!
馬斯哈斯差點就想對宰相怒吼。還好把吉斯塔特的戰姬引進來的是吳建,要是别人,這個國家早就亂了——雖然現在也差不多了。
“馬斯哈斯!我,不打算改變想法。有關貴族請願的事今後就交給那兩位公爵,并且相關的争端我也不會去管。另外,不管有什麽理由。都必須對引入他**隊的反叛者進行處置!”
這就是宰相對阿爾薩斯的看法,也就是說馬斯哈斯想要找人化解吳建和泰納爾迪耶公爵之間恩怨的目的破産了。
“接下來是我的自言自語......在我國,有幾位引入他**隊也不會被問逆反之罪的人。那就是擁有大義之人——即國王陛下本人,以及得到陛下承認的人。當然必須有能讓周圍人都接受的理由。例如陛下的侄女,也就是泰納爾迪耶公爵的夫人,和陛下的侄子,也就是岡隆公爵的義兄。在陛下既沒有兄弟也沒有子女的這種現狀下,這兩位是離王座最近的人。”
總而言之,就是要吳建證明自己行爲的正當性。隻有這樣他才能在幕後出力。
得到這個情報之後,馬斯哈斯也沒有在王都停留,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就是爲了告訴吳建羅蘭來讨伐他的情報以及該怎麽做的方法。
可惜,吳建得到情報之後根本就不理,把他急的這麽多天都不願意見吳建,直到得到羅蘭被抓住的信息才趕過來說明在王都的見聞。
“因爲布魯奈境内和國王的情況很在意,所以我們的國王也派我過來了。可惜我也沒有能見上一面。不過在臨走之際我遇到了被襲擊的馬斯哈斯伯爵,就把他一路護送回來了。不過還好。除了在王都的時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刺客。”索菲娅一臉惬意地說道。
聞言,馬斯哈斯也起身欠了欠腰,說道:“這也對虧了戰姬閣下的相助,我才能活着回來。”
實際上,馬斯哈斯和索菲娅都不知道。一路上沒有刺客是因爲英靈衛宮暗中都處理掉了。而且他也得知刺客是岡隆公爵派出的,如果不是懶得處理,他在當時就能把岡隆公爵給滅了——當然,暗中調查的情報他也沒有告訴吳建。除非是吳建過問,否則他是懶得說出來了。
“怎麽會......陛下......”
羅蘭雙手握拳放在桌上。頭顱低垂。雖然看不見,但他現在的表情恐怕很猙獰。
“是被下毒了。本來他就掌控不住局勢了,一有放松還不遭受那兩個公爵的毒手?”尼祿不以爲然地說道。
在生前,她遭受的毒殺都不知道有多少呢......不過以她的作風,那八成是正義之士幹的。
“......可惡,在那時我應該先和宰相大人見一下面的......”羅蘭深深地陷入了懊悔之中。
“那有什麽用?你那個國王在那時就已經那樣了......”吳建一邊弄着指甲一邊說道。
這時,羅蘭擡起頭,看着吳建說道:“我要回去見陛下一面!”
“呵。”吳建不屑地一笑,接着問道:“你是打算打回去,把岡隆公爵和泰納爾迪耶公爵的勢力趕出去?”
“......不,我單身一人前去......目前沒有證據,而且也會引起動亂,給别國機會......”
“哈,去送死嗎?”
“就算這樣我也要去,這是作爲一個騎士應該做的!”
“騎士?所謂的騎士就是去送死,然後在你死之後沒人能阻止岡隆公爵和泰納爾迪耶公爵,他們兩個将會進去全面奪權階段,白熱化之後還會在全國展開全面戰争。然後弄得國内屍橫遍野、民不聊生,這樣别國就有機會插手其中,甚至光明正大地派兵侵略,到最後不管誰勝誰負,布魯奈王國将會徹底成爲曆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吳建每說一句,羅蘭的臉色就白上那麽一點,撐在桌上的雙手不住顫抖。
“還要我再說得明白一點嗎?你這一去,隻不過是把布魯奈王國的最後一絲希望之火撲滅,徹底埋葬布魯奈王國而已啊,騎士!”
随着這句話,羅蘭“噗通”一聲坐了下來。而馬斯哈斯也跟着說道:“是啊,岡隆公爵和泰納爾迪耶公爵之所以還不敢明目張膽地背叛陛下,就是因爲顧忌羅蘭大人您啊!如果您出事了,不管是他們兩個還是國外,都将不會有任何顧慮,到時候布魯奈王國就真的完了啊!”
聽完這些話,羅蘭臉色依然難看,可見内心的糾結。道理他都懂,但作爲騎士的準則卻讓他無法在沒确定國王的情況下掀起戰火。但也和吳建說的一樣,如果他就那樣回去,就算能見到陛下也是九死一生。
這時,吳建敲着桌子說道:“羅蘭,如果你真的是騎士的話就給我留在這裏。别忘了,你是在光明正大的單挑中敗北了,在你和你的團放下兵器的那一瞬間,你們就已經是我的俘虜。我不放你們走,你們就别想走。作爲騎士,你不會做出不認輸那種死皮賴臉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