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太陽還沒有下山,就在夕陽的餘晖之中,嚴禮強坐着一輛租來的四輪馬車回到了鹿苑。
早上出門的時候,嚴禮強空着手,但回來的時候,嚴禮強沒有空着手,而是從車上拿下來一壇好酒和一個方方正正的包袱。
馬車一朝着鹿苑大門這邊駛來,守在門口的一幹軍士已經在臉色嚴肅的瞪着這輛馬車,似乎想要随時過來趕人,趕車的車夫也有些戰戰兢兢,而等到看到嚴禮強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那守在鹿苑門口的一幹軍士的臉色瞬間就如春風一樣和藹起來,一個個露出微笑,挺胸疊肚,恭迎嚴禮強回來。
“嚴大人,您回來了……”那個小旗軍官跑了過來,臉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在看到嚴禮強身上還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的時候,那個小旗軍官的神色更是多了幾分激動。
“把酒給值班的兄弟們,到了晚上換班之後喝點,暖暖身子!”嚴禮強把酒丢給了那個小旗軍官,然後又給那個軍官使了一個眼色,拍了拍自己随身帶着的包裹,“等你過一會兒換班了,來我的院子一趟……”
那個小旗軍官一下子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
等到天色黑下來的時候,嚴禮強所住的院子外面,咚咚咚,響起了敲門聲,嚴禮強來到院子門口,打開大門,就看到門外已經站着六個軍官,三個小旗,兩個曲長,還有一個飛揚校尉,都是鹿苑裏的熟面孔,不算陌生,其中一個人的手上,還拿着一杆長長的東西,用紅布的布套套着,似乎是送給嚴禮強的禮物。
“見過嚴大人……”幾個軍官都有些拘謹,畢竟往日大家看到嚴禮強是一回事,但是真正登門拜訪求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嚴禮強現在的身份,可比他們高太多了,不由得他們不緊張。
“來來來,進來吧,就等你們了!”嚴禮強笑着,也沒有架子,就讓幾個人進了院子,然後把門關上,“我這院子有點偏,平日難得有人來拜訪,剛好我讓鹿苑廚房的人弄了一點酒菜送來,咱們今晚好好喝幾杯!”
看到嚴禮強如此平易近人,而且居然還準備好了酒菜,就等着幾個人來,那幾個軍官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受寵若驚。
“這次來打擾大人,實在冒昧,還請大人贖罪!”那個飛揚校尉對着嚴禮強拱手說道。
“哈哈哈,劉校尉你客氣什麽,進來吧……”
“大人還記得卑職的名字?”那個校尉愣了一下,有些驚異的說道,在鹿苑裏,那個飛揚校尉和嚴禮強接觸不多,同時也自認爲是個小人物,沒想到嚴禮強居然還認識他,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他剛剛還在想着給嚴禮強介紹一下自己和與自己同來的這幾個人呢。
“怎麽不記得,你叫劉犀同,他叫郭思達,他叫許舒,他叫張樂顔,他叫錢大柱,他叫孟輝!”嚴禮強笑着,指着那幾個軍官,一個個的把那幾個低階軍官的名字說了出來,“我又不是第一次在鹿苑,兄弟幾個的名字,自然是知道的,你們幾個忘了上次我在鹿苑被人刺殺,身受重傷,你們幾個随着劉公公到帝京城給我找公道的事了麽,這事雖然過了幾年,但我可還記得你們,走吧,進屋說話……”
聽到嚴禮強一口說出當年的事情和幾個人的名字,那幾個軍官心中熱流滾滾,真是有些激動了,那種拘謹的感覺,一下子少了大半,幾個人随着嚴禮強來到屋裏,發現這屋裏果然已經準備好了一桌酒席,酒菜齊備,菜還熱着,準備周到,幾個人更是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
“嚴大人,這是我們兄弟幾個給大人的一點心意,希望大人不要嫌棄……”劉校尉說着,就把手上用紅布套着的那根長家夥遞了過來。
嚴禮強接過那根東西,一落在手上,就知道是杆長槍,他當着幾個人的面扯開了罩在長槍上的布套,立刻,一杆将近三米長的長槍,就出現在嚴禮強的面前,那長槍的槍頭寒光閃動,銳利無比,長槍的槍杆則是暗紅色,入手紮實沉重,看槍杆的材質是木頭,可拿在手上,卻沉甸甸的,有着鋼鐵一樣的重量,有個五六十斤重。
“好槍……”嚴禮強贊了一聲,目光一寸寸的從長槍上掃過,“這長槍槍頭鋒銳,光澤細膩,與普通精鋼槍頭略有差異,優點像是隕鐵所鑄造,這槍杆顔色深沉,入手沉重,堅愈精鐵,卻又彈性十足,乃是生長百年以上的鐵藤木,這可是制作槍杆的絕頂木材,好槍,好槍,我喜歡,倒讓你們費心了……”
這槍自然是好槍,不過比起嚴禮強的那杆龍脊鋼的大槍,卻又差遠了,當然,像龍脊鋼那樣的材質,已經是天材地寶,整個大漢帝國也沒有幾個人能有資格用,嚴禮強能有,那完全是沾他師傅的光,除了龍脊鋼之外,眼前的這杆長槍,在木杆長槍之中,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了,那隕鐵的槍頭加上槍杆,還有這精細的做工,沒有三四千兩銀子,根本拿不下來……
那幾個軍官聽到嚴禮強能說出這槍的好處,看神情還很滿意,一個個都松了一口氣,這槍可真是幾個人湊了錢,買了材料,廢了一番周折弄出來的,在來之前,幾個人還真怕嚴禮強看不上他們送的東西,這幾個人,籌謀着想找嚴禮強幫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長槍昨天他們才準備好,剛好今天就有機會送來了。
“我們也是聽說嚴大人除了弓道無雙之外,在槍術上也有極高的造詣,這些日子看到嚴大人身邊也沒有趁手的長槍做兵器,所以才想給大人送一杆長槍,希望大人不要嫌棄……”
“哈哈哈,這麽好的槍,我怎麽會嫌棄,正送到我心坎上了,實不相瞞,要是你們不送來,我還打算過兩天到帝京城去淘一杆呢,畢竟下個月我就要陪着陛下離開帝京城,在陛下身邊護駕,手上沒有件趁手的兵器可不行,這可真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嚴禮強豪爽的大笑着,一邊說着,還一邊愛不釋手的抖了兩下長槍,滿意的點了點頭,“來,别站着,咱們坐下,邊吃邊聊……”嚴禮強放下長槍,招呼幾個人坐下。
有了這麽一個開場,在加上幾個人坐下之後幾杯酒下肚,那酒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融洽熱烈了起來。
酒過三巡杯盤半空之後,那房間裏的氣氛,已經火熱,幾個軍官,對嚴禮強已經無話不說,開始抱怨起來。
“他娘的,咱們就是後娘養的,不管怎麽說咱們也算是吃官糧的吧,一個個在外面還人模人樣,家裏人問起,都說在陛下身邊當差,臉上也算有光,可是這大難一來,你才知道在陛下和朝廷的眼中,誰疏誰親,禦前馬步司和滿朝文武都可以随着陛下南下,說是伴駕,護衛,咱們就隻能留在這鹿苑之中,真有天劫要來,咱們怎麽辦!”喝了不少酒的劉校尉臉頰發青,整個人也不再像之前那麽小心翼翼,而是有些激憤,“嚴大人,你說,朝廷這麽幹,不是逼着咱們去給天劫陪葬麽?”
“就是,咱們是吃皇糧的,朝廷真有命令下來,就算讓咱們幾個去死,咱們也認了,可是咱們家裏的一家老小沒有犯事吧,這帝京城中,達官顯貴豪門大族都走了,朝廷不管,等到咱們家裏的老小要走的時候,朝廷開始要辦路引了,你真要去官府辦,一年都辦不下來,咱們兄弟幾個家裏人都在京畿,真要有天劫,咱們這一家家的人,豈不是都要斷了根,徹底死絕了……”今日守着鹿苑大門的那個小旗軍官孟輝也氣憤的說道。
“朝廷邸報上不說贛州大震的消息,可贛州不也震了麽,而且消息也從贛州那邊傳來了,和石龜背上說的一字不差,這幾天想到這事,我是連當差的心思都沒有了……”
“嚴大人,我們兄弟幾個都是粗人,但就算這樣,我們兄弟也是知道好歹的,我們都知道嚴大人你和我們不一樣,和朝廷裏的那些大臣更不一樣,嚴大人你是有真本事,真眼光的人,整個大漢帝國也找不出兩個像嚴大人這樣能文能武的,人人都說嚴大人你做夢都能見到神人,得神人傳藝,嚴大人你說說,那天劫到底會不會來,我們兄弟幾個就想聽嚴大人你說個準話,好心裏有底……”劉校尉一開口,同桌的幾個軍官就算酒意上湧,但也一下子停了嘴巴,打起了精神,一個個目光灼灼的看着嚴禮強。
嚴禮強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環視了一圈,然後重重的把酒杯放在了桌上,肅聲說道,“既然你們問了,那我就實話和你們說了,好讓你們有個底,靈安河石龜背上之言都是真的,不用懷疑,到了九月,天劫一定會來,整個京畿之地,都會在天劫之中變成一片廢墟,整個帝京城都要在天劫之中化爲塵土,所有留下來的人,都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