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照在光秃秃的那片山脊上,把山脊染成了一片绯色!
天空中有歸巢的鳥兒,荒野上有遊蕩的野狼,山崖上有靈活的岩羊,被太陽炙烤了整整一個白天的大地,到了這個時候,開始進入到降溫模式,山谷之中鴉雀無聲,一片安靜,隻有不時飛過山天空的鳥兒,才會發出一兩聲清脆的鳴叫。
就在那一片绯色之中,不到300人的隊伍隐藏在山谷北面的山坡上,其中的大多數人,都興奮又忐忑的準備着。
“再檢查一遍弓箭,這個時候不要把戰弓捏在手上,捏久了會出汗,到時候容易滑……”
“箭矢先可以拿出一些來,就插在自己面前的地上順手的地方,到時候方便拿……”
“不要保持這個匍匐的姿勢太久,不然身子會發麻,在地上趴了一陣之後,就換一個姿勢……”
“如果感覺緊張,就慢慢的大口呼吸……”
嚴禮強巡視着這支年輕的隊伍,不斷的糾正和提醒着隊伍裏的那些年輕的戰士們在這個時候要注意的事情,遇到緊張的,嚴禮強還拍拍那個人的肩膀,安慰兩句,到了這個時候,嚴禮強才發現,自己對即将到來的巡檢衙門的兵馬,不怎麽緊張,反而是對自己帶來的這200多人,有些緊張起來,這樣的陣仗,這兩百多人,許多人還是第一次經曆,所以沒有那些久經沙場的老手那麽鎮定。
隻有真正處在這個位置,嚴禮強才感覺到了作爲一個統帥和一個獨行俠之間的區别,獨行俠可以想幹嘛就幹嘛,隻要對自己負責就可以,而作爲一個帶領着幾百個人走到戰場上的統帥,他卻需要對這兩百多人負責,戰場上的死傷是難免的,但是嚴禮強心中卻又一個奢望,想盡最大的可能把他帶來的這些人,每一個都完整的帶回去。
看着那一張張年輕鮮活的面孔,嚴禮強越發的感覺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他終于知道曆史上那些統帥們在兩軍交戰時的鎮定是怎麽來的了——大多數人前幾次絕對都是被逼的,在裝B,因爲他們知道,無數人在看着他們,隻要他們有絲毫的慌張,盯着他們的那些戰士,心中就會打鼓,就會把慌張放大十倍和百倍,士氣就會受影響,戰鬥的勝負就有可能逆轉,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要讓自己表現得鎮定,從容,360度無死角,就像曆史上那個誰誰誰來着,前線在打戰,他在後方故作鎮定的在下着棋,真到戰鬥結束傳來消息,他激動得鞋子都跑掉了,這就是在裝,男人一定要會裝!
而這個時候,最會裝的不是嚴禮強,而是嚴禮強從制造局中帶來的那些軍士,那些軍士手上拿着的不是戰弓,而是強弩,嚴禮強把他們和那200人混編在一起,那些制造局的軍士,這個時候不少人也很緊張,但在一堆跟着嚴禮強的“新人”面前,卻一個個表現得像“老鳥”一樣,一個個故作輕松。
“這點陣仗算什麽,我告訴你們,前些日子在制造局,督護大人帶着我們,把來制造局搗亂的轉運副使都給拿下了,那個什麽轉運副使,可是比郡守還大的官兒,他們剛來咱們制造局的時候,你們沒有看見,那種嚣張跋扈,就像他是皇帝老子來巡視一樣,等到後來,哈哈哈,他媽的,督護大人一出手,那個人直接吓得屁滾尿流,真的,都尿了褲子,這些轉運衙門的混蛋,都是些挨刀的,隻會欺負老百姓,現在居然敢搶咱們的東西,咱們就和他們幹到底,你們猜後來那個轉運副使怎麽了,大人帶着咱們,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個雜碎在制造局的飯堂給剮了……”
就在距離嚴禮強不遠的地方,一個制造局的軍士趴在地上,“輕描淡寫”的和旁邊的幾個人說着前幾日在制造局中發生的事情,旁邊的幾個人聽了,一個個都熱血沸騰,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思,不知不覺就放松了下來——既然連轉運副使這樣的大官都尿了褲子,被剮了,那轉運衙門其他的人,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另外一邊……
另外一個制造局的“老鳥”神秘兮兮的對着旁邊的幾個“新人”小聲說道,“你們幾個猜猜,我馬車裏拉着的東西是什麽?”
“不是補給麽?”
“嘿嘿,這就不知道了吧,我馬車裏拉着的,可是督護大人的兵器,督護大人的兵器那可是一杆大槍……“
“一杆大槍就要一輛馬車來拉?”
“你看,這就沒有見識了吧,你以爲督護大人用的大槍和咱們用的一樣嗎,我告訴你,督護大人用的大槍可有400多斤重,拿給你扶都扶不住,一般的犀龍馬都駝着都吃力,隻能用車拉,我估摸着,天底下恐怕都找不出比督護大人的長槍更重的長槍,被那樣的長槍碰到,絕對是非死即傷,我現在都有些等不及,要看看督護大人拿着長槍殺敵的樣子了……”
旁邊的幾個年輕人聽得心馳神往……
看到自己身邊的這些制造局的老兵們如此鎮定,那些第一次真正來到戰場上的年輕人,也就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期待着即将到來的戰鬥。
在巡視了一遍之後,嚴禮強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塊山坡上的巨石的旁邊。
石達豐在摩拳擦掌,沈騰則在閉目養神,皇帝陛下賜給嚴禮強的那把超強的角蟒弓,就放在地上,而在那把角蟒弓的旁邊,則是密密麻麻的放着三十多個箭壺,旁邊的地上,也插滿了箭矢,嚴禮強讓兩個制造局的老兵留在這裏,待會兒打起來,專門負責爲自己提供箭矢。
“禮強,待會兒咱們能不能沖一下?”看到嚴禮強回來,石達豐腆着臉湊了過來,舔了舔嘴唇,小聲的和嚴禮強說道。
嚴禮強看了石達豐一眼,面無表情,隻說了兩個字,“不行!”
“到最後也不行?”石達豐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嚴禮強。
“到最後也不行!”嚴禮強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半點面子也不給,“你若不聽号令,那我就隻能讓你退出這次戰鬥,把你打暈或者把你捆起來,你就在旁邊幹看着好了!”
石達豐一下子變了臉色,連忙擺手“别,别,别,我聽,我當然聽,我隻是說說而已,我覺得這種時候,咱們沖上去打才有意思……”
沈騰睜開了眼睛,微微一笑,“咱們這次是伏擊,有那麽多的弓弩,能遠遠的殺傷敵人,爲什麽要沖上去呢,以己之短,迎人之長,智者不爲也!”
“你敢說我蠢?”石達豐瞪着沈騰。
“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石達豐眼睛一轉,“嘿嘿,剛才我看到你的小指在不停的動,你是不是心裏害怕?這樣的場面,沈大公子一定是第一次經曆吧!”
這一下,輪到沈騰瞪着石達豐,沈騰剛想說什麽,嚴禮強已經比劃了一個手勢,沈騰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讓所有人準備,我們的獵物要來了!”
遠處的荒野上,已經可以看到一股飛起的煙塵,那更高的天空之中,一隻銀隼早就盤旋在那片的荒野之上,銳利的雙目注視着下面的荒野……
到了這個時候,轉運衙門的那一千多的騎兵已經跑了差不多整整一個白天,人馬都已經疲乏了,而讓那些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是,居然會有人沖到銀州境内,在這裏吃飽喝足的等了幾天,就爲伏擊他們……
一切的結果,似乎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果然,兩刻鍾之後,那一千多穿着鮮豔耀眼的暗紅色軍服的騎兵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山谷的入口處,延綿三四百米,拉成一條線,沒有任何防備與猶豫的就朝着山谷裏沖了進來。
這段位于甘州于銀州交界地帶銀州境内的山谷,在他們看來,和他們之前走過的無數的路,沒有什麽不同,在銀州境内,難道還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轉運衙門的人一根手指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