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神境,元平十七年十二月四日……
經過差不多将近三個月的艱苦跋涉之後,嚴禮強和四海镖局一行人,終于抵達了萊州境内,而這個時候的萊州,早已經迎來了元平十七年冬天的第一場降雪,氣溫陡降。
鵝毛般的大雪夾雜着寒風,迎面撲來,吹在臉上,就像被人用冰刀在割一樣,騎在犀龍馬的嚴禮強把自己的面罩拉起來一些,讓那寒冷的雪片和寒氣不鑽到自己的衣領之中,哪怕不用手摸,嚴禮強都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睫毛上已經沾上了一層晶瑩的雪花。
騎在馬上的嚴禮強手上戴着手套,他隻是用一隻手牽着缰繩,而他的另外一隻手,則不斷的捏成拳頭,再展開,然後再捏成拳頭,再展開,如此不斷的循環,在做上一會兒之後,他又換一隻手,把牽着缰繩的那隻手騰出來,讓那隻手開始重複捏拳和展開的動作。
在這寒冷的天氣下,隻有這樣,才能時刻保持手指與手臂的靈活,不會讓自己的手指變得僵硬,然後遇到危險,就能最快的開弓,并保持箭術的準頭——這是嚴禮強一路上總結出來的經驗。
官道上行人稀少,雪已經積累了一尺多厚,犀龍馬在邁步之間都變得緩慢凝重起來,隊伍有氣無力的走着,幾十天的奔波,還有路上的各種險阻,早已經讓隊伍裏的所有人疲憊無比,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一個個都接近了極限。不過萬幸的是,在來的路上,雖然危險困難遇到了不少,但在嚴禮強手上的一張強弓的庇護下,隊伍裏卻沒有再減員,隻是有幾個镖師受了一點輕重不一的傷,但都沒有生命危險。
“大家打起精神,今天我們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肅安城,到了明天,就能回劍神宗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嚴禮強轉過頭喊了一聲,給衆人打了一針雞血和興奮劑。
這個時候嚴禮強在隊伍裏的地位,比起當初在金陵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絕對是隊伍的核心和領袖,幾個隊伍裏的镖師,看嚴禮強的目光,就像他們看之前的镖頭一樣,就像現在,嚴禮強喊了一聲,王輝等幾個镖師就跟着吆喝了起來,“打起精神,打起精神,别在這裏撂挑子了……”
幾個镖師大喊着,那沉默的隊伍慢慢又抖擻了起來。
沒回到萊州之前所有人都想着回來,真正回到萊州,除了滿身的疲憊和陡然一下子松懈下來的精神,一幹人卻沒有感覺又多興奮,要說有,也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放松,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受——幾個月前隊伍出去的時候何等壯觀,沒想到今日卻隻有這麽幾個人回來,而沿途所見的大漢帝國各地的混亂,還有那些不知真假的各種謠言與消息,更讓衆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衆人繼續在官道上走了一會兒,剛剛轉過一個路口,就看到前面的官道上,竟然多了一道哨卡。
嚴禮強記得幾個月前在離開萊州的時候,也是走這條路,這裏還沒有哨卡,不知道現在怎麽會多了兩個哨樓,哨樓的外面還有一些拒馬堆在路上,在拒馬中間用一根橫木擋住了官道。
駐守哨卡的人也發現了正朝着哨卡靠近的嚴禮強一行,原本正躲在哨卡旁邊哨樓裏的一堆人,都拿着武器陸續走了出來,頗爲警惕。
“這是怎麽回事,前面怎麽多了一個哨卡……”王輝和騎着犀龍馬,策馬往前小跑了兩步,來到了嚴禮強的面前,在詢問着嚴禮強的意見,“要不我先過去看看,大家在這裏等着……”
這一路上,衆人都被那層出不窮的狀況和意外搞得神經緊張了,白蓮教,山賊,土匪,地方豪強惡霸,失去約束的軍士,不知怎麽一下子就從各地冒了出來,靠近城市的地方還好,隻要一遠離城市,這一路上,設關設卡者有之,巧取豪奪者有之,殺人越貨者有之,到處混亂不堪,所以一看到前面的哨卡,镖局裏的幾個镖師和隊伍裏衆人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起來。
嚴禮強已經悄悄把兩隻手的手套都脫了,他捏着手指,然後把裝着弓箭的弓囊往側邊挪了挪,放在一個更順手的位置,随後眯着眼打量着那個哨卡和道路兩邊的環境,“不用了,他們已經看到我們,那就一起過去好了,我們若是小心翼翼反而讓對方不放心,更加戒備,說不定還弄出什麽事來,這裏已經是萊州地界,離劍神宗的山門不過數百裏,劍神宗應該不允許有人在萊州亂搞,待會兒就看我眼色行事!”
“好!”
命令傳下去,整個隊伍的人都提起了精神,原本跟在嚴禮強後面的趙慧鵬和顧澤軒,更是一聲不吭的就騎着馬來到嚴禮強的側面,做出警戒的姿态。
“來人止步,下馬接受檢查……”距離那哨卡還有50步,一支響箭就從哨樓上射了過來,落在嚴禮強前面七八米的地上,哨樓上也有人大喊了起來。
嚴禮強擡了一下手,整個隊伍的人就停了下來,然後嚴禮強第一個下了馬,拉下自己的面罩,露出自己的臉上,嘎吱嘎吱的踩着厚厚的積雪,朝着哨卡走了過去。嚴禮強身後的衆人也都一個個下了馬,牽着犀龍馬走了過去。
嚴禮強一邊走一邊打量着駐守着哨卡的那幾十個人,那些人盔甲武器齊全,看起來像是軍士,不過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卻和大漢帝國的正規軍服有些不一樣,大漢帝國正規軍士的服裝是紅色或者是暗紅色,而駐守哨卡的那些軍士身上的服裝,卻是黑色的,這讓嚴禮強稍有疑惑,不過從面相和氣質上看,這些駐守哨卡的軍士卻不像攔路的土匪惡霸,這又讓嚴禮強稍微放下些心來。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到萊州幹什麽?”哨卡那邊一個腰上挎着一把長劍的頭目模樣的漢子看着走過來的嚴禮強大聲問道。
“我們是劍神宗的人!”按照一路走來的經驗,嚴禮強先報出山門震懾對方,讓對方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從金陵來,要返回劍神宗!”
“什麽?你們也是劍神宗的,可帶着劍神宗的身份腰牌?”那個頭目模樣的人楞了一下。
也?爲什麽是也呢?
嚴禮強心中嘀咕着,但還是把自己的劍神宗外門弟子的身份腰牌掏了出來,讓對方看了個清楚。
“啊,不錯,不錯,的确是劍神宗的腰牌,大家都是一家人!”聽到那個漢子這麽說,所有人的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隻是嚴禮強心中更奇怪了,隐隐約約有了一個猜想——難道眼前這個哨卡是劍神宗設置的?
就在這時,那個頭目模樣的漢子身邊的一個小兵似乎想起了什麽,在看了嚴禮強等人幾眼之後,連忙湊過頭在那個頭目的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兩句。
“對了,你說你們從金陵城來,沿途可遇到劍神宗四海镖局的隊伍?”
“如果四海镖局幾個月前沒有再派镖隊到過金陵城的話,我們就是從金陵城返回的四海镖局的隊伍!”嚴禮強收起了腰牌,平靜的說道。
“啊……”那個頭目模樣的漢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愕,在仔細打量了嚴禮強幾眼之後,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你們的镖頭可是姓封?”
“不錯,我們的镖頭正是姓封!”
嚴禮強剛剛說完,那個頭目模樣的漢子一下子就差點跳了起來,連忙吩咐旁邊的一個軍士,“趕緊通知上去,四海镖局走镖金陵的隊伍回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
“請不要見怪,我們之前得到通知,如果四海镖局封镖頭的隊伍回來,就馬上通知宗門!”轉眼之間,那個頭目模樣的漢子對嚴禮強等人的态度一下子又好了幾倍。
“你們也是劍神宗的人?”嚴禮強奇怪的問了一句。
“不錯,現在整個萊州,都已經被我們劍神宗接管了……”那個頭目模樣的漢子驕傲的回答道。
那個小頭目的話音一落,旁邊的一座哨樓的樓頂上,一陣撲棱撲棱的聲音傳來,一隻傳信的靈鴿,一下子就從哨樓的樓頂上飛起,快速的朝着遠處飛去,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消失在漫天的風雪之中。
雖然之前已經有了一些猜測,而且沿路也看到了各種亂象,但聽到眼前的這個小頭目說劍神宗已經接管了整個萊州的時候,嚴禮強的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震動,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大漢帝國現在的局勢,已經混亂無序到難以想象的地步,所以劍神宗這樣的超級宗門,才會直接以強勢手段接管了整個萊州,不再顧忌朝廷的任何臉面——如果現在還有朝廷的話……
……
兩個小時後,嚴禮強他們一行人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從肅安城來的迎接他們的一隊騎兵,在互相表明了身份之後,那隊騎兵就護送着嚴禮強他們返回肅安城。
一直在遇到這隊迎接護送他們的騎兵之後,嚴禮強隊伍之中的所有人,精神才徹底的放松了下來,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