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嚴禮強所說的能把土賣得和煤一樣貴的辦法,正是蜂窩煤。
在他趕來匠械營的時候,看到錢肅在煤場在說煤的事情,他當時就已經想到了蜂窩煤。
這個時代,真正燒過煤火竈的人都知道,買煤的人都喜歡買大塊的煤,因爲細碎的煤放在傳統的竈裏不好燒,不好燃,那些細碎的煤就像沙一樣,放在竈裏多了,甚至有可能把燃火的柴草給撲滅了,所以細碎的煤很不好賣,所有人去買煤的時候,那些細碎的煤,都是搭進大頭的煤裏面跟着一起賣的。因爲現在平溪郡的煤炭供應一下子吃緊,所以匠械營這次進的煤,成色不算好,那些不好燒的細煤,就占據了相當大的一部分。
這些不好燒的細碎的煤,對别人來說是煩惱,對嚴禮強來說,這些細碎的煤,簡直就是制作蜂窩煤最好的原料。
最傳統的蜂窩煤的配方,就是兩成的黃泥土,再加上八成的煤粉,再加入少許的石灰,再加點水,再來一個做蜂窩煤的鐵模子,就可以開工了。
煤就不說了,而要說黃土,漫山遍野都是,完全不要錢,随便你挖,而石灰也很便宜,都是現成的,水也沒有問題,至于做蜂窩煤的鐵模子,那也不難,無論是嚴禮強家裏還是這邊的将械營中,要打造一點鐵模子都是簡單的事情。
煤渣煤粉的價格比煤要低,混入黃土做出蜂窩煤後,同樣重量的蜂窩煤,哪怕隻是賣得和普通和煤一個價,這也是把黃土變成金的生意,絕對暴利,而實際上,真正做出來之後,這蜂窩煤,至少應該賣得比煤貴一點,這利潤就恐怖了。
嚴禮強讓錢肅找了一根炭芯和木闆,就在木闆上,一邊說,一邊就把蜂窩煤和制造蜂窩煤的鐵模具清晰的畫了出來,讓兩個人一目了然的可以看得更清楚。
對于第一次見到蜂窩煤的錢肅和嚴德昌來說,看着嚴禮強在畫闆上畫出來的蜂窩煤的樣子,兩個人的嘴巴,在張開後,就合不攏了,兩個人都是鐵匠出身,燒爐火那是家常便飯,兩個人隻是一看那蜂窩煤的樣子,就知道其中的奧妙所在。
錢肅激動的拍了兩下大腿,“妙,妙,實在是太妙了,這些煤球上的眼,自然就能通氣,不需要人掏,這火自然就能燒得旺起來,這幾個氣眼,簡直絕了,絕了……”
“不錯,不錯,在爐子裏燒炭或者煤的時候,如果爐子的火不旺,還需要有個人随時掏着火,就是要在火堆上留出氣眼,這樣才能有助火勢,讓爐子下面的氣上來,這煤球上如果原本就有這些氣眼的話,這煤一燒起來,就基本不用人管了!”嚴德昌點着頭說着,同時有些驚異的看了嚴禮強一眼,就算是作爲嚴禮強的老子,他這個時候也感覺嚴禮強讓他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難道,這真是嚴禮強做夢的時候遇神人所授?
在以前,嚴德昌對嚴禮強的那個說法還有些不以爲然,但現在,連他也動搖了起來,想到這裏,看着嚴禮強畫出來的那個東西,嚴德昌問出一個問題,“禮強,你說你弄出來的這個東西叫什麽煤?”
“這個煤叫……”嚴禮強剛剛說出四個字。
“等一等,讓我猜猜看……”嚴禮強還沒有說出蜂窩煤那三個字,旁邊的錢肅就一下子開口,錢肅認真的看着嚴禮強畫出來的圖畫,眉頭緊緊皺着,然後一下子舒展開來,“這個東西,是不是叫藕節煤,你看這些氣孔,這一節節的樣子,像不像切出來的藕節!”
藕節?嚴禮強眨了眨眼睛,再看看自己畫出來的蜂窩煤的樣子,你别說,錢肅說它像藕節,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禮強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不錯,這正是藕節煤,錢叔洞察若微,實在令禮強佩服!”嚴禮強一臉正色的說道,同時還對着錢肅豎起了大拇指。
“我就說嘛,禮強你夢中得神人傳授的東西,這名字,肯定也是帶着仙氣的的……”錢肅摸着自己的胡子,臉上頗有得意之色。
“錢叔覺得這個生意如何?”
“這煤灰裏要是摻和了黃土也能燒起來,那這個生意,就是一座吃不完的金山!”錢肅臉上的表情慢慢嚴肅了起來,露出深思的模樣,“這門買賣太大了,匠械營一口吃不下來,你說的這些東西,如果隻是讓匠械營來做,那就浪費了,匠械營裏人多眼雜,這東西一做出來,錢還沒有賺到多少,别人看一眼就會了,秘密保不住,馬上就能有人跟着一起仿制,仿制的人一多了,這藕節煤的價錢就上不去,賺的錢就少了,而且這東西,應該是在平溪城那樣的城市銷量大,利潤足,如果能把平溪城藕節煤的供應抓在手裏,想不發财都難,如果要做的話,最好再找一兩個有實力的合作夥伴一起做,把平溪城給包了……”說到這裏,錢肅看到嚴禮強微笑不語,他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猜到了嚴禮強的心思,他一下子大笑起來,指着嚴禮強笑着搖頭,“禮強你可真是連你錢叔都算計上了,好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一趟……”
嚴禮強笑了起來,“多謝錢叔,不過這事也不是隻借錢叔你的名頭,還真要仰仗錢叔你出力,我爹和錢叔你算一起的,我們這邊的股份不管最後談到多少,你們兩人就一人占一半,這事真要成了,錢叔你以後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住在怡香院都行……”
“天天住怡香院,我這把骨頭還能活幾年……”錢肅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旁邊的嚴德昌看看錢肅,又看看嚴禮強,一臉茫然,不知道兩人打的是什麽啞謎。
“禮強這是想把陸家先拉進來……”錢肅解釋道。
“禮強,這個,你真要做這個生意麽?我怎麽感覺你一下子把攤子鋪這麽大,有些不踏實……”嚴德昌擔憂的說道。
“爹,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這生意我們和錢叔隻出主意,把藕節煤的秘密拿出來入股,投的錢不多,占的股份也不多,就是先交幾個朋友,先賺人……”
聽嚴禮強這麽一說,嚴德昌自然無話可說。
……
第二天,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起來,就在那漫天紛飛的大雪之中,嚴德昌坐着馬車,離開了匠械營,返回青禾縣,而嚴禮強和錢肅,則在吃過午飯之後,兩個人就騎上犀龍馬,朝着陸家莊而去……
還沒去到陸家莊,剛剛走到半路,前面有一個山坡,是一個三岔路,地面的震動之聲就從前面山坡的拐角處傳來,聽那聲音,至少有上百騎的人在急速騎馬奔行,聲勢赫赫。
正在聊着天的嚴禮強和錢肅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放慢了馬速,讓馬站在道邊。
這麽多的犀龍馬一起在路上奔行起來,非常恐怖,簡直就像是在高速公路上有一大堆人在飙車一樣,如果一不小心迎頭撞上去,對方之中有人騎術不好控制不住,一旦有人在這個時候落地,說不定就有生命危險,因此兩個人都小心翼翼。
隻是幾個呼吸之後,一大片全副武裝背弓持槍的騎兵就從山坡那邊轉了過來,那些騎兵看也不看嚴禮強和錢肅,在轉過那道山坡之後,就煞氣騰騰的直接朝着三岔路的另外一邊去了……
“啊,這些騎兵是駐守在平溪城的精銳,怎麽會匆匆忙忙來黃龍縣?”嚴禮強驚訝的對錢肅說道。
看了看那些騎兵離開的方向,錢肅眉頭皺了皺,“走,我們先到陸家莊再說……”
“嗯……”
兩個人繼續朝着前面行去,沒想到兩個人剛剛走了幾分鍾,又是一大片的騎手出現在前路上,那些騎手,足足有四五十個,一個個穿着披風,頭上戴着紅色的頭帶,頂風冒雪,揮着鞭子,騎着犀龍馬疾行,竟似追着前面的那一批騎兵沖去……
後面的這一批騎手,從打扮上就知道,一個個全部都是遊俠兒。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嚴禮強和錢肅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停了下來。
“錢叔,你看……”嚴禮強叫了一聲。
“走,我們跟上去看看,再去陸家莊……”錢肅當機立斷的調轉了馬頭
“好……”
兩個人直接一夾馬腹,尾随着那批遊俠兒沖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