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今日特意跑來熙熙酒樓準備“偶遇”阿林,結果先是偶遇了小郡主,又偶遇了好幾個官宦仕女,等來等去也沒見上阿林的影子。(鳳舞文學網)慶親王府的那個包廂坐了好幾個官家小姐,再加上各自的丫鬟,莺莺燕燕一大堆,陸昀消受不來這等美人恩,連茶都沒喝上一口就借故告辭了,在阿林的包廂外轉悠了一圈,索性坐在了樓梯口發呆,倒是把小梁子急得不行。
這會兒終于見到阿林,陸昀正是高興,卻被湯宇軒攪了氣氛。小梁子自然不能看着有人對自家主子動手,上前不過一招就把湯宇軒拿下了。
湯宇軒是個繡花枕頭,剛剛還氣焰嚣張的自稱“小爺”,這會兒疼得連連求饒,就差涕淚滂沱了。
阿林本來打算拉着陸昀去給二哥二嫂看看,現下卻改了主意,向陸昀笑道:“走,咱們出去看花燈!”
二人手拉着手穿過一樓大廳,徑自去了外面大街上,木瓜忙忙跟上,小梁子松開湯宇軒,瞪了他一眼,也甩甩手跟了上去。
禦街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來來往往都是摩肩擦踵。陸昀生平最是讨厭吵鬧,這時拉着阿林的手擠在人群中卻隻覺得平安喜樂,好似又回到住在源州的那兩年,無憂無慮。
這二人眼裏隻有彼此,卻不知慶親王府的包廂窗口正有一人死死的盯着他們,牙關緊咬面色發青,此人正是阿林二嫂的族妹徐芳卿,她受小郡主的邀請來這裏觀燈,剛開始還托小郡主的福見了陸昀一面,雖然沒有引起陸昀的注意,不過心中仍舊如小鹿亂撞,隻是沒想到這會兒竟不小心看見陸昀和阿林手拉手擠在人群裏!
說起來阿林幼時的密友隻有陸昀一個,兩人一個被窩打鬧,一個碗裏吃過飯,還“同生共死”打過群架,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至于二嫂的弟弟徐寶并不是很常見到,但也算得上是阿林的發小兒。
對于陸昀來說,阿林和羅家的意義自然隻有更重的。在源州無憂無慮的生活了兩年,陸昀七歲時便被人接回京城,獨居于重華宮。血緣上最親近的哥哥做了皇帝,能夠每日見上一面已是不易,且後/宮由皇後掌管,陸昀雖則年幼,卻很能分辨好歹,這些年漸漸長大,也知道了皇後究竟在忌憚他什麽,如今皇後有孕,陸昀隻是想着早些出宮建府。
阿林先跑去小攤上同陸昀一人買了一個面具,戴上之後正好是一對笑哈哈的童男童女,兩個人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笑彎了腰。
小梁子從沒見過主子這般開心,在大街上不顧形象朗聲大笑的睿郡王還是睿郡王嗎?
這世上便是有這麽一種感情,即便是分開許多年沒有聯系,再見了面仍舊是沒有絲毫隔閡,就像每日都在一起一樣。
禦街上人多吵鬧,阿林說話都是扯着嗓門喊,沒一會兒便嗓子冒煙了。陸昀掃了小梁子一眼,小梁子會意道:“前邊有條小巷,裏面正好有一家茶館。”說完便前面帶路了。
這時人群都在禦街上看熱鬧,小巷裏倒顯得異樣安靜,茶館客人稀少,阿林撿了一張角落裏的桌子坐下,捧起茶碗就咕嘟咕嘟喝光了。
陸昀随意點了兩幹果兩鮮果,看阿林喝大碗茶喝得過瘾,忍不住笑了,揶揄道:“幾年沒見,我還以爲阿林該長成文靜的淑女了,沒想到還是像個假小子似的。”
阿林放下茶碗,上下看了陸昀一遍,挑眉回敬道:“彼此彼此,看來你是把學過的那點拳法都忘掉了,倒像個文弱書生!”
陸昀穿着一身蟹殼青的暗紋錦緞長袍,腳下踩着厚底墨色官靴,頭上戴的銀冠雖不甚打眼,不過鑲嵌的那三顆珍珠卻寶光内蘊,顯然不是普通的珍珠,至于陸昀本人更是氣質出衆。
阿林越打量他就越是疑心,那時聽下人說這陸家兄弟是從京城跑到源州學做生意的,問起陸昀時,他隻說他父親是給人管事的,至于其他則是一概不提,阿林一廂情願的認爲因爲他父親月例太少,養活不起一家子人,所以他哥哥才會帶他去别處讨生活,此時看來卻頗有疑點,正要問起時,陸昀卻先開了口。
幼時對阿林隐瞞身份,一方面是沒有必要說起,一方面卻是因爲相比較七皇子,陸昀更願意做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不願回想起皇宮裏發生的種種不快,等他回京時想要告訴阿林卻怕阿林罵他騙子,稍一猶豫,就已經沒有了機會。
此時陸昀雖明知阿林早晚都要知道真相,卻仍舊别扭的不想被揭穿,看阿林要開口相問,忙搶着道:“你們是什麽時候進京的?夫人身體還好嗎?徐家的二嫂有沒有嫁進來?……”一下子問了一大堆,雖然陸昀知道羅家境況,不過從阿林嘴裏說出來自然是不同的。
阿林一一回答了,又道:“你這個臭小子幾年都不給我寫信,虧得今日遇上了,不然還真不知道去哪裏找你!”說完歎了口氣又道:“不過這幾年一直打仗,想來送信也不容易,我就暫且原諒你罷。”
陸昀咧嘴笑了笑,又問起阿林這幾年學了什麽拳法套路。阿林自來喜武不喜文,無論是兵法還是拳法劍法都能滔滔不絕的說上半天,聞言便大說特說起來。
直到茶水換了三遍,小梁子看見茶館門外有兩個人影晃了一下,知道是陸昀的随身侍衛找來了,便輕聲提醒陸昀:“主子,時候不早了。”
陸昀恍然回神,這麽快就到了該回宮的時間了。縱然不舍,不過陸昀還是向阿林告别,遠遠的目送阿林進了熙熙酒樓的大門,陸昀方才帶着幾個人往另一邊走去。
小梁子偷眼看見陸昀轉過身後臉上的笑容已經全部消失,重又變回那個沉默的睿郡王,隻是手裏緊緊捏着面具,心中暗歎,主子這一晚笑的次數比之前好幾年加在一起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