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視野的确比一樓好,稍稍擡頭便能清晰地看到高台上兩人的動作。高台面積很大,周圍還有結實的欄杆,欄杆外還有一小片空地,下面鋪着厚厚的軟墊,武明會的主人很明顯也是不願意在自己的地盤上鬧出人命的,所以保護措施做的還算不錯,旁邊還有兩名身着一模一樣青色長袍的男人,高高鼓起的太陽穴,說明兩人都是内力深厚的一流高手,在台上兩人已經分出勝負的時候,快速地介入,避免無謂的傷亡。
留在台上的那名中年男子神情一松,擡頭向閣樓望去,閣樓的一張供桌上,金色的盤子被紅布蓋住,從大緻的輪廓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但男人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灼熱。不管武明會這個月爲武首準備的是什麽,對他們這些出身普通的武者來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物,雖然每次上台都要繳納一筆可觀的金額,但隻要能提高實力,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這個世界上像昱泉那般能夠輕松如同瞬移一般飛來飛去的超一流高手,還是少之又少的,上台的武者雖然不乏武藝高強之輩,但在蕭寒看來,不過是内力深厚,武技平平,偶爾來個大招爆發一下而已,所謂秘籍都是掌握在那些世家大族手中,普通之人能夠獲得武藝傳承的還是占少數,而那些天之驕子們自然也看不上武明會每個月作爲獎品的所謂珍寶。
觀察了一會兒,蕭寒确認地圖上的紅點标示的便是閣樓上的獎品,天色已晚,蕭寒招來小二,繳納了入場的金額,領取一塊号牌,便安坐一旁,等待上台。越晚上台,繳納的金額便越高,畢竟如果每個人都等着台上的人精疲力盡時上場,那個場面便會十分混亂了,所以号牌越靠後,繳納的金額便越高,付不起入場費,就要早點上台,被人耗費體力,所謂公平起見,實際上依舊是武明會賺到了。
喝了幾杯酒,台上的人又換了幾個,然後便輪到了蕭寒的号碼,蕭寒的輕功并不算好,将牌子交給台下的負責人,少年老老實實地走上高台,安然地面對着那名身材高大的漢子。
見上來的是名文質彬彬的俊秀少年,漢子不屑一笑,那張精緻的小臉可能一拳就會被打爛吧,想到這,漢子眼中閃過一絲暴虐,鑼聲響起,漢子一個箭步便沖了上去,拳速很快,帶起的勁風刺得人皮膚生疼,蕭寒一個側身,輕飄飄地閃過,漢子冷冷一笑,腰盤不可思議地一扭,一腳便踹了過來,蕭寒單手成刀,狠狠地砍下,漢子瞳孔一縮,雙手抗住蕭寒的手刀,一吐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交鋒一瞬而過,兩人重新回到對峙的狀态。
漢子甩了甩手,酥麻的感覺卻沒有消退,蕭寒也隻是試試手,控制一下力道不要一下子把人弄死了,從進入戰鬥狀态起,他目光中的漢子便隻是一個帶着溫度會活動的物件,身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緻命點,漢子猙獰着臉一擡眸便對上少年的雙眼,一瞬間,仿若冰冷的水一頭澆下,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波瀾,仿若一潭死水,能映射出人的靈魂,卻仿佛那是一個死物。少年身形一動,漢子冷笑一聲,迎了上去,那雙眼眸越來越近,漢子嘴角的弧度一僵,仿佛從喉嚨深處發出‘厄……厄,’之聲,那潭死水突然間鋪天蓋地撲了過來,将他死死地沉溺其中,沒有一絲空隙。
蕭寒緩緩收回掐在漢子脖頸上的手,男人失去支撐,如同一灘軟泥般倒在台上,氣氛稍稍有些意外與驚訝,旋即又變得火熱起來,這種情況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上演,若是完全沒有懸念的戰鬥也不會讓他們這些人如此熱血沸騰。旁邊的一名青衣裁判走了過來,探了探漢子的氣息,看向蕭寒。
“我沒用力。”蕭寒反射性地說道,自從修煉内力之後,這恐怕是他第一次認真的與人動手,因爲擔心一時控制不住力量,他真的隻用了三分力,好吧,因爲正好掐住了最緻命的的穴道,所以這三分力也能置人于死地,但他并沒有下死手,隻是鉗制住向大腦輸送血液的主動脈而已,漢子倒下的時候絕對是活着的。
“沒有死。”青衣人淡淡地說道,“繼續。”稍稍示意一下,下方的負責人便将下一個人放了上來。
接下來的比試,蕭寒對内力的運用越來越熟悉,同時跟自己殺人之技配合起來,簡單的招式,卻都是沖着那些緻命的穴道去的,雖然控制了力道,但對手無一例外都是癱倒在台上,沒有再爬起來的力氣。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下,隻剩下餘晖照得天邊一片妖豔的橘紅。街道上的行人慢慢變少,武明會中的氣氛卻依舊十分熱烈,旁邊的人群嘶聲力竭地呼喊着,被撂倒的最後一人被擡下場,隻剩下那名發絲微亂的少年安然地站在高台之上。
結束的鑼聲響起,賭局也有了接過,揮舞着手中賭票的人們有哭有笑,下方一片嘈雜之聲,蕭寒對此完全不予理會,隻是安靜地擡起頭,兩名青衣人端着金色的盤子從閣樓上緩緩走下。
“恭喜蕭公子成爲本月的武首,”青衣人微笑道,一把掀起盤子上的紅布,“這是在西海一隻魚腹中刨出的一顆綠珠,圓潤剔透,雖不知有何用處,卻是稀罕之珍,公子請收下。”
下方衆人有人發出嘲笑聲,雖說并非每月的獎品都是罕有的奇珍異寶,卻也沒有這般不實用,似乎隻是觀賞之類的寶物。蕭寒嘴角卻是一勾,伸手将那顆寶珠握在手中,拱手一禮,“多謝。”
看出少年是真喜歡的青衣人,對少年也多了幾分好感,将代表武首的玉牌遞給蕭寒,微微一禮,與同伴端着空盤走回閣樓。蕭寒将綠珠與玉牌收起,從台上利落地跳下,單手撐地做個緩沖,拍拍手,悠然走出武明會,直奔王府而去。
還沒回府,便看到劉珝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小王爺,您去哪裏了,學生們在書房等了您一下午!”
書法?蕭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旋即恍然大悟,策論課,……,完全忘記了!蕭寒抿抿唇,滿腦子都是能量,居然把下午還有課的事情忘記了,看了看天色,現在趕回太學也沒有用了,心中一歎,蕭寒略有些自責,倒不是對學生有什麽歉意,隻是對自己的職責沒有完成的懊惱,對他來說太學的任職便是自己的現階段的任務,沒有六号的提醒居然把任務忘記什麽的,蕭寒表示太丢人了。
劉珝也是善于察言觀色的人,見蕭寒臉色不愉,連忙一掃焦急之情開口道“小王爺倒也不用擔心,明日向李仆射解釋一下理由便可。想來李仆射也不會多加爲難,不過是讓小王爺找時間補上這節課而已。”
點點頭,蕭寒轉身向府内走去,劉珝跟在他身後繼續開口道“現在因爲是爲新學員授課,所以要連續上滿七天,七天之後可每隔三天上一次課,小王爺便可輕松許多。”
知道不會被一直綁在太學,摸了摸袖中的綠珠,蕭寒的心情又好了很多,這個綠珠中蘊含的能量很強,一顆便足以讓他開啓探查系統。吩咐人将晚膳端到屋内,蕭寒關上門,撲上床,摘下黑牌将綠珠放在上面開始吸收能量,散發着幽幽光芒的綠珠逐漸暗淡下來,片刻後便成爲一顆普通的綠色珠子,雖然剔透了一些,卻沒有了那種仿佛能蠱惑人心的幽光。而從黑牌中也傳來幾絲若有若無的回應,直接連接到蕭寒腦海中的芯片上,六号依舊在沉睡,保姆機的基礎功能蕭寒還是能夠調動的。
将探查系統開啓,剩下的能量也隻是能勉強維持運轉,蕭寒無奈地登出保姆機,将黑牌重新挂在脖子上,抱着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不再動彈。
半響,門被輕輕推開,目光移到桌上一口未動的晚餐時,男人的眉頭微皺,走到床邊,少年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露出半個側臉,長長的睫毛微動,緩緩睜開,露出那雙略顯迷蒙的眸子。
“父親?”少年喃喃地說道。
蕭顯無奈一笑,坐到床邊,“不是出去玩的挺開心的嗎?”
蕭寒抱着被子微微一笑,“是挺開心的,就是有點累。”打了一下午,他的身體又沒有完全恢複,所以精力有些不濟,很正常。
蕭顯将少年連人帶被拉到懷裏,點了點少年的額頭,不滿地說道“就算累也要先把飯吃了,我讓人給你熱一熱,吃過後再睡。”
“會積食。”蕭寒認真地說道。
蕭顯笑着揉亂少年的長發,“那就吃完陪我散散步,然後再睡。”
“好。”
用過晚膳,蕭寒換了一身衣服,陪在蕭顯身旁悠閑地在院子裏走着,偶然間擡起頭,看到了滿是星光的天空,深邃的天空,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銀色的光芒在其中緩緩轉動閃爍,實在是美麗至極。
蕭顯看着少年略略仰起頭,清澈的雙眸仿佛倒映出所有的銀光,不禁露出一絲笑容,開口道“今天怎麽會想到去武明會?”
“路過的時候覺得有些好奇就進去了。”蕭寒收回目光,微笑着答道,“很有意思,而且還有獎品。”
“不過是一顆綠珠,”蕭顯不屑一笑,旋即說道“你若喜歡,我便讓人給你多尋幾顆。”
“都是這種綠珠?恩,我很喜歡。”蕭寒點頭幹脆地說道。
“好,那我便派人去找。”蕭顯寵溺一笑,柔和的俊顔完全沒有一絲讓其他人膽顫的煞氣。
又走了一會兒,蕭寒捂着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蕭顯也感覺到夜風漸漸變涼,開口道“回房吧,明日若不喜歡便不用去太學,在家休息一下。”
蕭寒點點頭,轉身習慣性地便往蕭楚的房間走去,蕭顯微微皺眉“今晚阿楚宿在刑部,不在府中。”
哦,蕭寒眨眨眼,直接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剛剛邁開步伐,便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拉住,蕭顯摩挲着少年觸手微涼的肌膚,心中一歎,“去我房間吧。”
已經習慣有人陪睡的蕭寒幹脆地點點頭,反手握住男人的溫暖的大掌,又打了個哈欠,被蕭顯擁着向主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