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笑了,泛着幾分苦澀,她心疼的将孩童攬在懷裏,喃喃細語:“深宮内院,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以前母妃不懂,如今才懂了。可憐你本該無憂無慮,也要慢慢适應這宮闱的生活。如此,母妃到真不知當年的決定是對了還是錯了。”
“母妃?”孩童尚稚,不懂女子話中含義。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外人隻道君王無情可怕,誰知深宮的地頭,最可怕的是争權奪利。”女子似自言自語,又似循循善誘。
“母妃,今兒你說的話,兒臣怎麽聽不明白?”
“等遲些日子,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了。”女子溫婉的笑容徹底斂住,她愈發用力的抱緊懷中孩童,道:“就怕你有一天明白了,便再沒有快樂的日子了。”
“母妃,你憋得兒臣透不過氣了。”小小的人兒發出抗議。
“母妃帶你出去玩會。”莞爾一笑,女子牽起孩童的手,一道走了出去。
這情景便是昭浩康印象裏柳惠妃最後的絕影。
當晚,芳華絕代的柳惠妃突發惡疾,還等不及禦醫前往救治,一命嗚呼。
那番話落在尚且年幼的昭浩康耳中,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再之後,昭浩康遭人毒害,十餘年卧病榻上,再無暇細想。
如今端倪浮現,再來細細琢磨,又顯得耐人尋味了。
或許是當時她查到了毒害劉含蕊的真兇,才發出深宮勾心鬥角可怕的感慨。
可惜,伊人已逝,徒留了一個謎團。
“劉妃說是皇後所爲?”自牙縫裏溢出的聲音,變成了活生生的猙獰,昭浩康原本溫潤如玉的臉龐微微扭曲。
“劉妃如今的情況王爺也清楚。”慕大小姐答得婉轉。
一個瘋癫了十幾年的女人,她口中所說的真相,到底能信幾分呢?
昭浩康是内斂隐忍至極的聰明人,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
不過,關心則亂,他此時有些入魇了。
“砰……”一拳狠狠地砸向了桌面,沉厚的梨花木裂開了一絲縫。
昭浩康不是習武之人,這一拳幾近抽空了他渾身之力,渾身一軟,他癱坐在幾案上。
“柳舅父,聽人說若是被人毒害而亡,哪怕埋于黃土,皮囊腐蝕,屍骨也會發黑,對嗎?”這是慕大小姐當初閑來無事從一本雜書上讀來的,也沒驗證過真假。
柳陽點點頭,應道:“沒錯。越是厲害的毒,越是會深入骨髓中,經數百千年都不能消褪。”
“王爺認爲呢?”慕大小姐轉頭征詢他的意見。
昭浩康擡眸,眼底浮現出痛苦之色。
他自然明白慕疏影之意。
劉含蕊瘋癫,話不足以全信。若要作實柳惠妃是否被人毒害而亡,隻能從屍骨上追查。
這可行嗎?
别說柳惠妃生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兒,縱然是尋常百姓家的夫人,作古十八年之久,也不能被開棺驗屍的道理。
這是對死者大大不敬。
昭浩康陷入兩難之地。
若是點頭應承開棺驗屍,那便是對母不敬的罪過;若此時放棄,真相就會被一直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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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