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當時是身着紅衣,還是衣裳上染滿了他們的血迹,我隻記得我一身紅彤彤的倒在了王爺的馬蹄之下。
他勒住缰繩,将我扶了起來,他将我當着昭陽國尋常逃難的女子。他問我,願意跟他回到王府嗎?我強忍着悲酸和仇恨,微笑着對他點點頭。
我随着他回到昭陽國的那日,滿天都是彩霞,天空渲染出一朵喋血的牡丹花。
那晚安王府裏載歌載舞,我瞧着一個個翩翩起舞的歌姬,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爲了完成爹爹臨終前的交代,我跟着所有的歌姬一起跳舞,我想象着闊真族高原上的大雁,我揮舞着,跳動着,拼勁着我全身的力氣。
終于,一曲舞畢,他朝着我沖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将我一把抱起。
那一晚,他占有了我清白的身子。我瞧着手臂上的守宮砂一點點淡去,最終消失,我咬着下唇流出了鮮血,卻早就麻木到不知道疼痛。
恨一個人,卻偏偏要跟他厮守在一起。
每當夜深人靜,躺在他的枕邊,我都恨不得抽出刀子,捅向他的心窩子。可偏偏我有這個舉動的時候,他總是醒來。
我以爲,恨會伴随着我一輩子,直到挫骨揚灰那一刻爲止。
偏偏這個雙手染滿我親人鮮血的男人,卻寵我入心入肺,甚至爲了我連他自己的正室王妃也不放在眼裏。
初時,我認爲這一切都是他欠我的,若不是他興兵來犯,我的家人就不會白白犧牲,可後來,孤身漂泊在王府的我,慢慢開始妥協了,一點點,一滴滴,他開始滲入我的心裏。
如果,如果他從此安心做他的王爺,不再侵犯我的家園,我的族人,那麽我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用他的一生來填還我父母、兄長的命債。
我天真的認爲,這一切因果循環,皆是天定。
誰知道,在兩個月前,萬貴妃來到了王府,她告訴王爺,若是要想順利登上儲君之位,一定要在皇上壽宴上想盡一切辦法立下功勳。
王爺左右想了一夜,認爲闊真族是自己的手下敗将,何不趁着這機會連根拔除。一來可以解決掉昭陽國的心頭大患,二來又可以得到皇上的賞識。
我瞧着他的眼睛,充滿了殘暴的血腥,看不出半分仁慈。我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愛上這個男人,我也不知道爲何會忘記血海深仇。
爹爹當真是未蔔先知,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勢必還會對我的族人發起進攻。這一次,我決計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我的族人。
我瞧着他捧着箭支跪倒在皇上跟前,聽着他铿锵有力的誓言,瞧着他執迷不悟的眼神,我決定親手将他送上一條不歸路,我要他爲他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我要他用鮮血還我爹娘、還我的族人一個公道。
誰知道就在皇上壽宴之上,我發現自己竟然有了他的骨肉,他不單是讓我又恨又愛的男人,還是我腹中胎兒的父親,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人。”殷嫱的音調如同鬼魅,自冰冷的地獄傳來,回蕩在昏暗的天牢中,讓人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