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梁漢文狐疑的目光,慕大小姐落落大方地将頭上的青帽一把扯了下來,如黑緞般潤滑的長發直瀉在臉龐,映襯得她肌膚更勝白雪。
梁漢文一生征戰沙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偏就沒見過那個女人敢女扮男裝出現在天牢中。震驚之餘,他雙眼瞪大如銅鈴,死死鎖在慕大小姐臉上。
面對梁漢文的虎視眈眈,慕大小姐同樣回以好奇的探視目光,絲毫沒将梁漢文這個高出自己兩個頭的粗壯男子放在眼裏。
“是誰派你來的?”彼此僵持了一會,梁漢文壓低聲音問道,眼底浮現強烈的戒備之意。
不知爲何,眼前這明眸皓齒的女人,竟然讓馳騁沙場多年的梁漢文背脊發寒。她清澈明亮的眼神,明明是清純無害,暗地裏卻給人一股子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兩股氣場的較量,竟然是梁漢文敗下陣來。
“梁提督不識得小女子倒也尋常。”慕大小姐彎起嘴角,一臉無辜的答道:“半年前,小女子嫁入康王府内,做了六王爺的妾室王妃。”
“原來是小王妃?”梁漢文面色沉靜下來,目光轉而投向一旁的昭浩康,冷笑着撂了句嘲諷的話:“老夫素來跟六王爺沒啥交情,如今老夫深陷天牢,六王爺大費周章帶着家眷前來,斷然不是見老夫最後一面那麽簡單吧?”
“梁提督果真是爽快人!”慕大小姐扯住昭浩康的衣角,收斂起臉上的嘻皮笑臉,正色的說道:“其實今日我跟六王爺費勁心思進入天牢,就想替梁提督申冤。”
“申冤?”梁漢文嗓子眼裏發出兩聲駭人的幹笑,冷冷應道:“老夫如今身爲階下囚,有何冤情?”
“這麽說來,梁提督當真就是通敵賣國的奸細了?”慕大小姐使出了激将之法。
哪知道梁漢文也不是簡單人物,對于慕大小姐以退爲進的招數直接不予理睬。他一擡眼,淩厲如老鷹的目光自昭浩康與慕疏影二人臉上掃過,沙啞着說道:“老夫已畫押認罪,按照朝廷的規矩,老夫能在臨刑之前,見到家人一面,需不着六王爺跟小王妃橫插手進來。”
“梁提督當真是沒有冤情?”昭浩康也跟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沒有!”梁漢文粗暴的吼道:“老夫既然難逃一死,隻想死前見到家人最後一面,落個幹幹淨淨、痛痛快快!”
慕大小姐暗中留意着梁漢文的一舉一動,見他每每提及到冤情二字,就忍不住眉頭深鎖,雙手緊握成拳,一根根青筋畢露,可惜最終,他用盡了全身力氣扼制住脫口而出的呐喊,全數的委屈與掙紮都化爲了眼底彌漫的悲涼。
若說當中沒有隐情,慕大小姐信了才怪!
許是這梁漢文感激萬家的知遇之恩,早做了必死的打算。
“梁提督不怕死?”慕大小姐眼眸流轉,話鋒一轉,問了一句。
“怕死?”梁漢文縱聲長笑,悲壯的應道:“老夫征戰沙場二十多年,哪一次不是出生入死的戰役,早就是提着腦袋而活的人。算起來老夫能安然活了這後半生的二十多年,早就該阿彌陀佛了!死有何所懼?”
“我還以爲梁提督爲國效命這麽多年,死後怎麽也會流芳百世。”慕大小姐小嘴一撇,說得一派天真無邪:“哪知道竟然梁提督甘願背着‘通敵賣國’罪名而死?
“哈哈哈!”梁漢文當真是個聰明人,慕大小姐的冷嘲熱諷,請将激将的法子都不管用,他微揚頭顱,說道:“小丫頭片子,你需不着來激怒老夫,死則死矣,還管他什麽功名利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