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鳳冠霞帔的慕疏影,天還未明就被迫從溫暖的被褥裏起身,她睡眼朦胧的瞧着玲珑替她梳好發髻,戴上鑲滿一千粒珍珠的鳳冠,披上玲珑親手繡制鳳凰展翅霞帔,銅鏡中映出的美人當真是國色天香。可她慕大小姐竟然絲毫感受不到出閣的喜悅,對着銅鏡中明豔絕倫的自己,她擠眉弄眼扮鬼臉,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京師慕府嫁女兒,又是姻親六王爺,這樣的喜事,自然是轟動一時。慕府早就準備了成百上千擔喜餅,安排奴婢們在慕府大門口派發,前來領取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将慕府圍了個水洩不通。既有窮苦人家想一飽口福,也有人爲了沾沾慕府的喜氣,總之是大紅燈籠高高挂,各有所求、各有所得。
“大小姐,快跪下叩謝老爺、夫人養育之恩!”被一張鴛鴦錦帕由頭頂蒙住,慕疏影任由自己在玲珑的牽引下規規矩矩的往前走。眼前什麽也看不見,就隻聽見玲珑在耳邊輕聲說道。
慕疏影依言跪下,嘴裏乖巧的說道:“女兒叩謝爹爹、娘親養育之恩!”
“乖!乖!”慕槐禮當即是喜極而泣,忍不住以袖拭淚。
“我的女兒啊!從今往後沒了娘親在你身邊照顧你,你一定要懂得照顧自己。”相對于慕槐禮的舉動,呂遠容這位親娘的表現未免是誇張了一點。她一把抱起面前跪倒的慕疏影,倏地一下子就哭嚷道,可在場的人都瞧得明白,慕夫人一味幹嚎,丁點兒眼淚也不曾流下。
“這出戲還真是煽情!”慕疏影在心裏暗自嘀咕。自打母女兩人正面撕裂了口子後,這将近月餘的日子來還是第一次碰面,如今雖然隔着蓋頭,雙眼不見,她也能感受出呂遠容的虛情假意。
不過既然今兒個是大喜日子,慕府上下,還有王府派來的迎親隊伍,都等着瞧這出好戲。她慕大小姐如果不配合,未免有些說不過去,慕疏影眼波流轉,頃刻之間,就聲淚俱下的哭嚷道:“娘親對女兒的關愛,女兒定當謹記在心!”
一嗓子的哭喊,一語雙關,讓摟抱着自己的呂遠容手倏地變得僵硬。可慕家大小姐的煽情戲碼也是入木三分,繼續哭嚷道:“他日有機會,一定回報娘親養育恩德。”
“好了,好了,王府的花轎已經在門外等着了,可别錯過了吉時!”瞧着堂上婦孺哭着一團,慕槐禮顯然是最冷靜的,他平靜的說道。
終于告一個段落,慕疏影算是松了一口氣,她由丁三娘攙扶着,在嬷嬷的帶領之下進入花轎中。
轎門剛一關閉,慕疏影就立刻掀開自己的蓋頭,透過轎簾的縫隙,好奇的打量着外面。如果玲珑那丫頭瞧見,恐怕會被活活氣死,她千叮萬囑她家大小姐,這紅蓋頭可一定要等到六王爺親自在新房内挑起,這樣才能白頭偕老。
“起轎!”一聲中氣十足的呐喊,跟着傳來數十個聲音附和。
“跨火盆!”又一聲洪亮的呐喊,慕疏影隻感到一陣颠簸,耳邊傳來鑼鼓震天的聲音,當真是好大的排場。
慕大小姐放下轎簾,索然無味往後靠了靠,隻覺得眼皮沉重,花轎之上的新娘子竟然開始夢了周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