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岩帶着什麽樣的心情,隻簡勳心裏清楚,隻是這答案他給不了,徑自沉默不語,濃眉緊皺一臉陰沉的盯着被推開的茶室門,頓了頓,随即擡腳追了出去。
紀岩的動作也挺快,隻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推着陳雲出了門站到了人行路上,簡勳從裏頭追出來叫住她:“紀岩,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對于他剛才的沉默表現紀岩感到挺失望,陳雲是她的同學朋友,花良北這個渣渣做出那種混帳事,哪怕看着她的情面簡勳也應該出面教訓他一頓,那些話說的有多難聽,哪個人沒長耳朵,明明聽見了卻什麽表示都沒有,這讓她想到了一丘之貉、狼狽爲奸,那些曾經受過的傷痛也一朝都湧了上來,聯想到自身再見到他難免心中陣陣涼意,聲音也帶着冰冷:“花良北的事你有什麽好說的?”
簡勳看了眼陳雲,把她拉到一旁去,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裏另有隐情,并不是你看見的那麽簡單,良北他有苦衷,不得不這麽做。”
“不得不?”紀岩冷笑:“那我是不是還應該替陳雲謝謝他?簡勳,别拿這種話當借口,他就是一混蛋,一渣渣,做出這種混蛋事還有理由可找?苦衷,難道騙個女孩子有了身孕再破布似的甩掉,這就是你所謂的苦衷,那我可真是長見識了。”此刻的她罵花良北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罵他。這些話她上輩子沒機會說,倒是在這種情況下罵了出來,這可真是世事難料。
“不是紀岩,你聽我說——”簡勳急于解釋,紀岩卻不想再聽,轉身要走,卻被他強行拽住,一時怒意沖上頭,斥聲道:“簡勳,你什麽意思?”
兩人自從上次簡勳犯病以後,這關系就變得有些微妙,雖然誰都沒有挑明了說,可也都覺查到了其中的變化。自打認識交往以來,可以說這是頭回關系冷下來,說是冷戰倒是有些嚴重,可比起平時的熱乎勁兒顯然差了很多。
簡勳此刻竟然相當的強勢,扯住紀岩的胳膊,直直的望着她,一臉的暗沉,好一會兒才沉聲道:“良北他生病了。”
紀岩怔了下,随即哧笑道:“你别告訴我說他這都是爲了陳雲好,就算這就是他所謂的苦衷也改變不了他混蛋的事實。病了又怎麽樣,兩人要是真的感情好,有什麽不要坦承的非得整這麽一出?他自以爲是的大方善良,實際上的結果又是什麽?陳雲這是運氣好,隻折了條腿割了塊兒肉,要是運氣不好呢,當時她要真的就過去了,那今天他花良北還能跟誰來說他的什麽苦衷?”
“小岩——”
紀岩深吸了口氣,道:“簡勳,這世上有很多事錯就是錯,沒有什麽理由借口可講。”
“良北他、他已經後悔了。”簡勳輕垂眼簾,讓人無法看清此刻他眼中隐藏着的情緒,隻從聲音裏稍稍透出些沉痛來。
紀岩直直的看着他垂在身側用力握緊到手背發白的拳頭,像是在用力的克制着自己,心中一下子變得有些虛空,極輕的歎了口氣:“再後悔又怎樣,這世上終究是沒有後悔藥吃。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簡勳似乎再也忍耐不住,疾沖上前,一把将她摟住,緊緊的擁在懷裏,貼着她的臉頰耳頸摩挲,壓抑久了呼吸也有些急促:“小岩,我——”隻一個字像是卡在了嗓子裏,再也說不下去了。
紀岩靜靜的被他抱着,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散漫的投向前方,找不到目标焦距,就隻是這樣的發着呆。大腦裏什麽都沒有想,從未有過的空白和茫然。
直到耳邊突然響起了‘迪迪—’兩聲,茶室門前有人倒車被兩人擋住了出路,按了兩下喇叭。司機探出腦袋直嚷:“嗨,要親熱回家親熱去,别站在這裏擋路——”
車子是輛豪車,裏頭的人也嚣張,人行道上倒車話說的也沒有多客氣,一副頤指氣使的駕勢。
換了平時紀岩也就撤身讓開了,可這會兒她沒那個心情,簡勳沒動她也站着沒理會,隻是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司機。
“瞪什麽眼睛,叫你們讓路呢,聽不見哪,耳朵聾了啊?”那司機小子看樣子也是個經常找事兒幹架的慣犯,一言不合上來就動手揪人。
簡勳一直都沒吭聲,隻是想多抱會兒紀岩,平靜的外表下是無法道出的痛苦,這時候要是有誰讓他跟紀岩分開,那就純粹是找死呢。
耳朵邊聽着身後的腳步聲漸近,隻等到那司機小子手剛伸過來,将将碰到衣服的那刹那,辯清方位陡然回頭出手,一拳就将人打了個鼻子開花。
對方怎麽都沒想到會有這一招,當時都蒙了,兩管溫熱鼻血淌到嘴裏了這才反應過來,捂着斷掉的鼻梁就開始叫罵:“你b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誰,分分鍾弄死你信不信?”
豪車裏還坐了兩個美女,這時候也都走了過來,一個偎在他身邊嬌聲嗲氣的直叫喚:“哎呀,王少,都流血了,趕快去醫院吧。”一個沖着簡勳和紀岩直虛張聲勢:“你們知不知道打的是誰,他可是王少,京都八大家聽過沒?你們就等着吃牢飯吧。哎喲,誰踢我?”
“美女,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丁子浩站在女人身後,拿腳踢了她一下。明宇和花良北就在他旁邊,三個人從裏頭出來時正好看見那司機小子動手叫簡勳給揍了那一幕。
明宇揚了揚眉毛,道:“你說他是八大家王家的人?”斜了眼瞅了瞅那小子:“怎麽沒見過,打哪冒出來你這麽根蔥,愣裝像鼻子?”
那小子眼見這邊的人多,估計自己不是對手,可當着兩個女人的面兒又不好裝熊,硬撐着抹了把鼻子叫嚣道:“我、我是王家的表親,你們當然沒見過了。”
丁子浩輕哧了聲:“哦,原來是表親哪,我說的嗎怎麽臉兒生呢。不過,既然是表親,好像就不該姓王吧,爲了裝樣兒祖宗姓都給改了,那你可真行,佩服佩服!”
“你t的罵誰呢?”這小子總不長記性,剛被打斷了鼻梁又忍不住火氣,張嘴就是罵腔。
丁子浩臉一冷,上去就是一腳:“我讓你再罵——”他倒是沒有簡勳那身手,可也都是從小打到大的主,幾腳連踹出去,那小子就不光是捂鼻子了。
兩個女人叫着喊着把人給扶上了車,連撐場子話都沒敢往外扔一句,屁滾尿流的跑了。
明宇一臉惡心的蹭着腳前尖兒的那攤血迹,直道:“這王家的人也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打哪都能冒出個親戚,今天表少爺,明天表兄弟,真當這京都都他們王家的地兒了,誰都可以出來嚣張耍橫。”他這話也不是胡亂說的,這陣子王家也不知道是哪陣風抽的不對,總有人出來惹亂子,而且還都是這個表那個親的,行徑也極爲嚣張。
就像剛才倒個車這種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事都能把路人給罵了,那意思還想要動手。這要不是遇着他們這些人,換了老實兒憨厚的指不定怎麽給欺負了呢。
“哪片山林子裏還不砍出幾根爛木頭,誰家都總有那麽三兩個長了豬腦子,隻不過他王家興許是品種不太好,這種人格外多一些而已。”丁子浩涼涼的道。
這時候,一直都沒有出聲的花良北走到陳紅跟前,低頭看着她,像是有太多話要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一樣。後者扭過頭不願再看他,煞白的臉色多了一些疲憊。
紀岩扯出被簡勳握住的手,不理會他的怔愣,轉身過來推了一把花良北:“讓開——”推了陳雲就要走。
“小岩——”簡勳叫了她一聲,頓了頓,似乎是醞釀了下情緒似的才道:“公園打人的事情已經查出來了,是紀曉霄找的人,不過跟王家也有牽連。”
紀岩看着他,像是對此早有預料,并沒現出任何過多的表情,很是平靜的道:“你看着辦吧,到底是你受的傷。”說完,也不待簡勳再做回應,揮手叫住了輛出租車。
花良北就旁邊,不用她多說,直接去扶陳雲卻被一把推開,怔了下就緊跟着把輪椅拿起來往到後備箱。等他轉過身還想說些什麽,車子已經在兩人的指示下‘嗖’的開了出去。
花良北站在馬路邊兒,簡勳杵在人行道上,兩個人皆是一樣的望着遠去的車子半天沒動地方。
一個兩人都是這麽苦大仇深、悲苦凄楚的模樣,這都是怎麽地了,怎麽把局面弄成這樣?
明宇和丁子浩兩人互相對視了眼,聳聳肩各自無奈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