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就對這些楓樹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樣,這時候說出來紀岩倒沒覺着有什麽奇怪,隻是後面提到培育技術讓她有些微的怔然,不過也隻是短瞬即逝,跟着擡眼很是爲難的道:“陳老闆,不是我不想賣給你,主要是人家都已經下訂單了,一部分訂金我都收了,不好臨時悔約。至于那培育技術,我也不瞞你,的确是有,要不然這樹怎麽能長的這麽好是吧?不過想必你也能明白,這種秘密都是吃飯的家夥,哪好往外傳,多少錢也買不來的事情,我也不想因爲這個跟你傷了和氣,還是都說明白了好。”
“你能做到,你能,你能——”接連好幾個‘你能’,就怕她再不答應似的,陳老闆換上記讨好的笑臉道:“我想買下你這些樹,要是有培育技術什麽的也一并買下來,你看行不行?”據他這兩天的觀察,這小紀姑娘看着特别外行,幾乎都沒怎麽伸過手,日常除草澆水松土的這些活也全都是雇着苗圃裏的這些工人在幹,跟照看苗圃裏其他苗株也沒多大的區别。可越是這樣,他越是覺着這裏頭得有什麽秘方,要不這樹怎麽就長的這麽好?
“那也得看看你說的是什麽事啊,總不能殺人放火,做不到的事也答應吧?”紀岩簡直要無語了,跟這号人說話可真是挺費勁。
陳老闆眼睛一亮,就像那餓狗看着盆裏的食兒了,立馬來了精神,道:“真的,我說了你就答應嗎?”
“……”紀岩覺着自己再不說點兒什麽,這人八成得畫個圈圈詛咒她了:“陳老闆,你說了這麽半天,到底什麽意思,也别拐彎抹角了,痛快點兒說,時間寶貴,我也沒工夫跟你在這磨叽。”
陳老闆用力捶打了下自己肉層不太富裕的胸口,抓心腦肝的道:“你說你打哪弄來的這麽多好樹,怎麽就這麽好命,我怎麽就遇不上呢?”
紀岩:“……”
“小紀姑娘,你這些樹是真好哇,好的我是打從心裏頭喜歡。哦,這麽說不太貼切,不隻是喜歡,完全就是愛上了,說句犯賤的話,那就是我跟我老婆談戀愛那陣兒我都沒這麽喜歡哪,你說我這是不是魔怔了?不用你說,我自己都覺着了。”
紀岩:“……”可真是敢講啊,這都不背人了哈!
“唉——”陳老闆重重的歎了口氣,幽幽的道:“我是惦記着你這些樹啊,惦記的我吃不香睡不着,變化能不大嗎?”
“陳老闆這是怎麽了,才兩天沒見這變化可真有點兒大啊?”彼時紀岩剛進苗圃就看見本來就屬于瘦子群體的男人越發苗條了,蹲在地上瞅着這一片的紅火兩眼直愣愣的發着呆,跟之前那老奸巨滑市儈的形象完全不沾邊兒。
紀岩再次看見陳老闆時,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神情俨俨,誇張點兒說都有些生無可戀了。
活了四十多年,陳老闆這是頭一回犯心病,入了眼的東西得不到也是種痛苦,輾轉反側,夜不能眠于。
陳老闆在看見第一眼時也覺着這些楓樹使了什麽手段,可是等他再一細瞅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兒,任他在行業裏幹了二十多年的經驗,這些樹絕絕對對的都是純天然的,沒經過任何的加工。那豔紅似火的每個葉片都紅的那麽純粹,質樸又炫麗,散發出極爲靈動的味道,這就是真和假的區别,經過經工了的顔色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樣震撼的。
哪行哪業都一樣,浸淫其中久了總會知道些别人所不知道的門道兒,這幹苗圃的也是一樣。爲了讓樹木長得精神,賣相好,使些非正常生長的小手段,這些在同行裏也不算是什麽新鮮事兒,幾乎每家都幹過。這就像用化工原料加工出來的蒜苔、福爾馬林泡出來的魚肉一樣,外表鮮嫩翠綠,讓人有着購買欲,可是吃到嘴裏總會有那麽股子怪味兒,跟自然出來的東西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要不就說這幹什麽的吆喝什麽,對某一行當往深裏磚研了,也就越發的對好東西無法割舍。陳老闆現在就屬于這種心情,說他比較貪财倒不如說他愛樹更加貼切一些。說到楓樹他也不是沒見過,苗圃裏就有不下十幾個品種,隻是這麽紅的純粹自然的還是頭一回見。
這些硬件設施條件都考慮到了,唯一沒往裏計算的就是這人品了,她是怎麽都沒能尋思到,陳老闆好歹也是這麽大苗圃的主人了,平時什麽樣的好樹好苗的沒見過,竟然也會惦記上這批楓樹。
紀岩之所以考查了好幾家最終選在了這裏,最主要是覺着這裏的規模更大些,安全措施做的也比較好,相對而言人流也較旺盛,能夠更快更多的得到些有價值的訊息。
陳老闆見沒說動她,一時也沒别的辦法,隻能道:“那行吧,你既然不需要我幫忙那就算了,全當我多管閑事了。”沒把人乎悠着還真挺不甘心的。
紀岩道:“那我怎麽好意思呢,這不是讓陳老闆你吃虧了嗎?那不行啊,這地方我都跟你訂好合同了,錢都已經提前交了,哪能再反悔的道理。沒事兒,反正地方都已經租了,我也不着急,慢慢的賣,這次出去多少算多少吧。”平白無故的哪有那麽多的好事兒,租金倒是省了,樹價上找回來還不是一回事,這便宜哪是那麽容易占的,她可是半點都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