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喝了不少。”紀岩報了個數,跟着問道:“昨天幾天到的家,路上都還順利吧?老老爺子有沒有訓你回去晚了?”
“沒有,淩晨四點多鍾到的家,直接就過來睡了兩個小時,老爺子挺高興的還問起了你呢,我告訴他再等一年就可以吃喜糖了。”
“他沒有不高興嗎?”紀岩習慣聽他說領證的事,這次提起來也沒多在意,倒是老老爺子的反應她挺好奇的。越是有權有勢的家庭,越是重視女方的出身,老一輩人都講究着門當戶對,現在社會雖然開放了,可還是有很多老人講這個。
即使不是太清楚,可憑着上輩子的那些記憶,還是相處的這段時間簡勳透露出的點滴話語,紀岩也能猜到簡家在京都的根基深厚,軍政商都有其一定的地位,這樣的人家最長一輩那是絕對的有掌控性發言權,不管是對事還是對人。
簡勳是現任大家長的小兒子,應該算是他們家人的嫡子嫡孫了,這未來的兒媳婦孫媳婦但凡是講究些的也得是個千金名媛什麽的,像她這種鄉下丫頭,沒權沒勢沒靠山,會不會被承認還真就是在兩說着呢。
上輩子她死的早,根本來不及跟他的家人接觸,也就沒碰到類似支票砸臉的事,這輩子跟他要是繼續交往下去,說不準就能品嘗一下權力壓人,被高高在上的人鄙視是個什麽心情滋味。
這一瞬間,紀岩突然覺着自己有些受虐的體質,這種事情都能吧吧的聯想到,可也真是夠醉了。此刻腦海裏就像有兩個小人在争執,穿着白色衣服的小人在說你快别胡思亂想了,他們家人那都是有素質有涵養的好人,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呢。穿着黑色衣服的小人卻說,他們這種人最是看不起鄉下人,将來肯定得鄙視羞辱你,你就做好準備等着讓人拿錢砸吧。
紀岩抑制不住兩眼放亮,舔舔幹幹的嘴唇,隻要想到那時候大額支票砸到身上的感覺就特别的興奮,更讓她期待的是簡勳的反應,是堅持對她的選擇跟家裏人對抗,還是痛苦無奈的放棄她這個所謂的真愛?
明明是件挺灰暗的事,這刻想來卻又覺着萬分的激動。紀岩握着電話的手都有些微微在發抖,等着那頭傳過來的回答。
“我爺爺說他就喜歡你這樣村裏頭出來的小姑娘,特别吃苦耐勞有韌性,他知道你自己賺錢上的學還好頓表揚,還叫家裏的小孩子都向你學習呢。”
紀岩:“……”說好的反對大罵訓斥呢?
簡勳哪裏知道她的這些個小心思,還在電話裏大說特說老老爺子怎麽怎麽喜歡她這未來孫媳婦,還沒見着面就已經有了特别好的印象,也不管她這邊怎麽默不作聲,吧啦吧啦說了好大一通才算完。
紀岩收了電話還覺着特神奇,這老老爺子還挺個性一人,光憑着孫子宣揚的那番話連人都沒見呢就給了贊許承認的态度,這是不是也太兒戲了?
她哪裏知道内情啊,這才哪到哪,等到以後她真的見到簡家人,電話裏聽來的這些那都隻是小菜一碟,更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頭呢,這是後話暫且不說。
大年初一将過,每到這時候走親戚這股風就刮了起來,紀家也同樣開始變得熱鬧了起來。
紀香和程建國初三這天就拎着年禮上門了,這個年兩個人是讓程家刁蛋的老太太給叫回了家去過的,這個情形比較反常,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當着大女婿的面兒,周淑蘭是再怎麽好奇也不好講究人家爹媽怎麽怎麽樣,等吃過了中午飯,程建國陪着紀以田出去溜達,娘仨就坐在炕上閑聊,她就問起了紀香這件事。
“那老太太心眼兒才叫多呢,說是叫我們倆個回家過年,嘴上各種掰掰說的可好聽了,說怎麽怎麽想我們,那時候不應該火氣那麽大,不該把我們趕出去,開始我和程建國還以爲她這是變好了,覺着還挺高興,哪知道還沒裝上一天就露餡兒了。”紀香諷刺的低笑了聲。
周淑蘭追問道:“怎麽地她不是真心誠意叫你們回去啊?”
紀香點了下頭:“是,是挺誠心的,隻不過爲的可不是我們倆,是替她那寶貝閨女做打算呢。程建國那建材店不是開的挺好嗎,我小姑那老早就惦記上了,自己沒臉就叫她媽出面,這次叫你們回去爲的就是這件事,大年初一早晨就把話挑明了,往後要還想叫她媽建材店就得給我小姑。媽,小岩,你們說好不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有多在乎叫她媽似的。”
“你那小姑就是禍頭,老太太也不是好幹糧,不用搭理她們,那店程建國好不容易才幹起來,能說給人就給人嗎?她們可也真敢要。”周淑蘭哼了聲,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那姐夫怎麽說?”紀岩嗑了個瓜子,程家那幾頭蒜什麽德性不早就知道了嗎,也沒什麽好奇怪。
紀香道:“他當然是不肯了,就爲了這個還挨了老頭兒一巴掌呢,他覺着沒臉都不讓我說。”
“可也是,有那樣的家人也真是夠他鬧心了。”周淑蘭道:“不過你們倆個感情可得好,不是我說你,這麽長時間一直都沒懷上,香子你和程建國也應該去大醫院徹底檢查檢查,看看你們倆是不是誰有毛病?”
紀香和程建國兩人結婚到現在一直都沒個動靜,紀紅都後來者追上了,孩子都好幾個月大了,周淑蘭這個當媽的可是沒少跟着操心叨叨。
提到這個紀岩也跟着重視起來,上輩子紀香就一直都沒有懷上孕,可是沒少受她那刁蛋婆婆的氣,這輩子她事先就作了準備,幫着紀香打好了底子,配了不少的補藥不說,日常吃的也盡是果蔬店裏的東西,身體那是倍兒棒沒說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現在的人不比舊時候思想落後,就連周淑蘭這樣的村裏老太太都知道沒孩子不光是女人的事也跟男人有關,這種常識紀岩自然也都知道。紀香身上要是沒有問題,那可能就是程建國的事了。
“大姐,咱媽說的對,有時間你帶大姐夫也去醫院看看,指定就是他的毛病呢?”
紀香紅着臉道:“你這小丫頭,别什麽事都跟着插嘴,知道什麽呀?”自家人親近關系好是一回事,談論這樣的私密話題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淑蘭也跟着拍了下紀岩,輕斥了聲:“别跟着搗亂,小孩子丫丫的懂什麽别瞎說。”
紀岩:“……”其實我不怎麽小了好嗎?
“你有那心思操心别人的事,不如想想早點兒把自己嫁出去。”紀香抿着嘴樂:“我看小簡也挺急着把你娶回去,要不等明年畢業就給你們把婚結了得了?”
“對對,你大姐說這個是真格兒的,你真得好好尋思尋思,小簡那麽好的小夥子,可别讓别人給搶走了,早點結了我也放放心。”
這說着紀香要孩子的事,怎麽又轉到她身上來了?紀岩放了瓜子皮兒拍拍手:“行了,你們倆個坐着吧,我去溜達會兒。”
“看看,看看,一說這個就裝傻。”周淑蘭道恨鐵不成鋼似的道:“你就裝吧,等到人小簡叫别的女孩子搶走了,到時候可就有你哭的時候了。”這也算是警告威脅吧。
往外走的紀岩有些恍神兒,讓别人搶走是吧,到時候他會跟她說什麽呢?對不起,我不喜歡你了。還是,不好意思,我已經喜歡上别人了?如果上輩子她能再晚點兒死,是不是就能親眼看見他跟她開口說分手?——被當着他那些豬朋狗友的面,先羞辱一頓,再說他本來就沒喜歡過她!
比起那樣結果,隻是普通的分手場面,她相信自己還是有一定承受能力的,老媽可能意識不到這樣的威脅對她那根本就不算是個事兒。
如果這時候遠在京都的簡勳知道她在想的是這些,估計急的都能跳腳,恨不得身上插對兒翅膀飛過來,拿什麽都得把她腦袋裏裝的這些不好思想全都給挖出去。
娘仨兒的談話也因爲紀岩的提前離場而早早結束掉,周淑蘭和紀香就是有再多教育的話也隻能作罷,等着有機會的時候再繼續勸說教育。
隔了一天就是初四,将近到中午的時候,紀紅和翟順波兩口子抱着他們三個多月大的兒子豆豆才出現。
老紀家的四個姑娘除了在南方沒回來的老三紀果外,其他的人算是都到齊了,八口人圍坐了一圈兒,吃了兩頓熱鬧的團圓飯。
以前家裏都是大人,過年這時候也就是打打撲克玩玩麻将,現在有了豆豆,則多了項娛樂活動,沒事兒看這小不點兒哭笑玩鬧,三個多月的孩子已經會翻身了,正是手腳麻利一個瞅不着就吃虧兒的時候。
平時都是紀紅一人兒在帶孩子,翟順波那就是二十四孝的好老公好爸爸,隻要是媳婦的話,兒子的需要,那真是指哪打哪,決對都不待問第二句的。單從這點上來說,紀家人對他那可是十二分的滿意,也不枉那時候替他說了那麽多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