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紅這是頭回當媽也沒什麽經驗,心裏頭難免發慌,光知道生孩子疼,可究竟怎麽個疼當也是沒底。這時候她将才宮縮,隔個三四十分鍾一次,痛感輕微隻尋麽幾秒鍾,根本不算什麽。
周淑蘭這當媽的是過來人,這時候最能體會到閨女的心情,生了四胎的人也是相當有經驗,趁着不疼的間空就開始做工作:“二姑娘,别害怕,還得挺長時間才能生,也沒有多疼,中間也給你喘口氣的工夫,不會一直持續疼,真正疼也就那麽一陣兒,到時候孩子就生了。”
她是家裏這些人裏唯一有發言權的人,紀香雖然結了婚,可肚子一直都沒見動靜,紀岩更不用說了,還是小姑娘一個,這方面也是不懂,兩個人跟在旁邊也是蹭個聽,到底怎麽個疼她們也無法體會。
周淑蘭最主要做的就是安撫工作,免得紀紅再害怕影響心情,什麽也都自然挑着穩和的說:“……你什麽都不用管,到那時候就聽大夫的話,讓你使勁兒就使勁兒,大夫護士那裏順波都已經給過了話也打點好了,你就放心的生就行了。”
“嗯,好,我知道了。”紀紅剛好又到了疼的時候,龇牙咧嘴了幾秒鍾,疼過了勁兒就舒了口氣。
“哦對了,我還差點兒給忘了。”周淑蘭支使着紀岩出去拿保溫桶,病房裏隻她們娘四個在,男的和帶來的東西都放在了外頭。
“媽,我不餓。”懷了孕的人越到後期會越容易餓,半夜爬起來吃東西也不是什麽稱罕事兒。紀紅後兩個月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老翟是二十四孝老公,她什麽時候想吃飯,什麽時候起來給做。這個孩子懷的她整個人長都長了三十多斤稱。
這件事家裏的人都知道,還對老翟的這種行爲進行了一番表揚調侃,紀紅以爲周淑蘭這是怕她餓了,現在她就提着心想着什麽時候能生呢,哪有心思去吃什麽飯哪?想也不想的就給拒絕了。
“不餓也得吃,要不哪來的力氣生孩子。”周淑蘭相當堅決。
“可我也吃不下去啊?”紀紅嘟囔了句。
“小紅,能吃還是盡量吃吧。”紀香也跟旁邊道:“我聽說生孩子最費體力了,巧克力熱量高,等會兒叫他們出去買點兒。”
“還是不用了,大姐,吃飯吧。”
這時候紀岩也把飯拎了進來,擰開了保溫桶,裏頭是周淑蘭接到了電話在家裏現熬的肉粥,這時候還燙手呢。
親眼看着紀紅吃了将近一半兒的稀粥,實在是吃不下了,周淑蘭這才讓紀岩把飯收起來。
“離着生還早着呢,也都别跟這守着了。”周淑蘭把翟順波叫進來:“順波你看着小紅吧,等會兒都躺着休息會兒。我們先回去了,天亮了再過來。”全家人都在這裏可不行,孩子生了還得人看着呢,那時候才最需要人。
“要不就别來回跑了,我在旁邊賓館開幾個房間,媽你們跟大姐小岩他們住着,睡一會兒再過來?”
“不能都在這裏,還得回去給小紅弄飯,住在旅店裏也不方便。”
周淑蘭想的比較周到,于是來的這些人就分成了三批,翟順波留下來照顧紀紅,周淑蘭和紀岩坐着簡勳的車回去,紀香和程建國留去賓館,以防臨時有事好跑個腿兒什麽的。翟家老倆口和外孫子還在老家裏,就等着聽信兒再過來。
跑了這一趟也是挺耗精神,回去青山鎮的三個人,抓緊時間去睡覺。
天剛亮,紀以田就起來把火升了起來,臨睡之前周淑蘭就交代好了,家裏養的老母雞早就給紀紅準備好了,這時候現殺現炖上四五小時,撇去上頭的肥油,熬出來的白湯就着雞肉,給孕婦補身體最好不過。
老母雞湯有助于下奶補身,這是老一輩兒人傳下來的規矩,周淑蘭不懂得什麽科學方法,一直就覺着這個最好。
紀岩開了小飯館,那一陣子還特意研究了下藥膳,還看到了些關于坐月子的飲食方面的一些知識,那上頭寫着剛生完孩子不能急于大補,頭天最好流食補充下水份,等奶下來後最好十天左右再用吃些母雞湯之類。
平時紀紅吃的肉蛋都出自山林養殖場,水果蔬菜也是果蔬店出自空間,營養方面那是不用說了,比市面上售賣的不知道強上多少倍。這方面紀岩并不擔心,隻是這女人生孩子,奶水充足不充足,初乳來早還是來晚,她可沒有什麽經驗,不知道常吃這些食物會不會也起到作用。
爲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決定把看到的知識跟周淑蘭說一聲,别再這母雞湯喝了奶反倒下不來了,那可真是幫了倒忙了。
這家裏有喜事誰也睡不實誠,隻睡了四個小時周淑蘭就起來張羅着要殺雞,紀岩在西屋聽見了動靜也爬了起來,簡單的說了下她在書上看到的内容。
“盡扯淡,老一輩兒的人不都這麽吃過來的嗎,書上說的也不一定就是準。”周淑蘭直道:“也就是現在人講究,以前連飯都吃不飽,坐月子能吃隻雞不知道高興成什麽樣兒了,現在有了反倒研究能不能吃了,沒地兒說理去。”
“什麽沒地兒說理,還等着上訪告狀呢?”紀岩讓她媽給叨叨的都笑了:“這不是研究着怎麽辦才好嗎,要不這樣,把雞先炖上,再做點兒别的一起拿過去,等問過了大夫争求完了意見再決定喝哪個,媽你看這樣行不行?”
周淑蘭白她一眼:“行不行都叫你說了。”尋思尋思又嘟囔了句:“現在這年青人可真是事兒多,難怪他們都說千萬不能給帶孩子,帶好了好,帶不好淨落埋怨,出力還不讨好。等你有孩子,我可不能給帶了,坐月子也别找我,雇個月嫂按書本給你做吃的吧。”
“……”紀岩無語,當媽的發揮母愛的時候是真不能反駁啊,瞅瞅這就是現成的例子,就爲了吃什麽這還火人了?沒敢再吱聲往下說,摸摸鼻子轉身回屋裏去了。
周淑蘭嘴上雖然是各種說,可到底事關親閨女外孫的健康,最終還是采納了紀岩的意見,額外又給煮了一鍋紅棗小米粥,這兩樣家裏都有備貨,都是事先紀岩特意帶回來給家裏人吃的,不用出去現買也十分方便。
因爲煮的多,早飯四個人也跟着吃的是這個,粥熬到了時候棉軟可口,大棗也都煮的開了花,兩樣混合在一起,喝進嘴裏甜香暖胃,熱乎乎的那叫個舒服。
昨天晚上熬了夜又是着急上火的覺也沒睡好,早上起來沒什麽胃口,吃了這個倒真是不錯,四個人都少的喝。
醫院那頭翟順波也是怕他們再擔心,天亮了以後隔上兩個小時彙報下情況,所以這頭也能安安心,不用太着急。
弄好了兩樣吃的三個人又坐了車重新出發,家裏還留着紀以田看守,這時候已經是近十點鍾了。
紀紅是隔了兩小時開始進的産房,一家人都坐在外頭的走廊裏等着呢,裏頭傳出來她疼痛的叫聲,頭回見着這一經過的紀岩那臉都變了顔色。
以前就隻是聽人說生孩子怎麽疼怎麽疼,她也一直都沒有機會見證過,紀紅進産房前一個小時開始了要命的疼,大家都在身邊瞅着呢,她愣是把翟順波手都咬出了一排的牙印兒。
紀岩知道這倆人感情好,平時盡秀恩愛了,家裏人都說他們倆個麻人麻的不行。那得是怎麽樣的疼痛才能讓二姐忍受不了,拿了二姐夫的手就開咬?
産房裏叫聲一聲聲的傳出來,外面這些人坐不住的坐不住,擔心着急的着急,隻紀岩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發呆。
簡勳就坐在旁邊,最先發現了她的異樣,看着挺平靜的那臉都白的沒血色了:“怎麽了,被吓着了?”伸手過去握住她,手心裏都是涼的,小丫頭沒經着過,這是害怕了。
紀岩是真聽的心驚肉跳,聞聲反應慢半拍的擡起頭,第一時間眼光都是散漫的,下一秒鍾才找到焦距,看着他緩緩的道:“我聽人說生孩子時疼的要命,簡勳你說真的會像死了一樣的疼嗎?”死的滋味她嘗過,身體被劈開皮肉焦灼的劇痛,那種感覺真是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知道。
簡勳被她這話給問住了,不管是哪樣他都沒有經曆過,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微怔過後,輕笑道:“其實他們說的也不完全對,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再疼也是白費。可是這時候就不一樣了,疼過了新生命就誕生了,不管是人類還是動物,都是這樣延續着種族,繁衍着生命。一個沒有價值,一個有價值,不能一概而論。這疼和疼也是不一樣,别把這個想的太糟糕。”
這些話多少起到了些安撫的作用,紀岩惶惶驚恐的心情算是緩解了不少,即使是這樣,每聽見紀紅一聲尖叫,她的眉頭就皺緊一分。
直到皺的不能再皺了,孩子也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