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寶民從棚門口走進來,看見裏面正在忙活的身影,揚了聲音打趣道:“紀岩,你這老闆當的也太稱職了,工人的活都讓你給幹了,他們可就都得下崗了?”這也算是變相的一種表揚了。
紀岩直起腰拍了拍手上沾了的泥,笑着回應道:“姜叔,我也就這兩天有時間勤快一回,還讓你給看見了。”學校放了十一長假,高二和高三年級隻能休息三天,逮了空閑就回來一趟,正好這是大批果菜出棚,親眼看看也能放放心。
“你說你也是,上高中本來學習就累,好不容易趕上個休息,還不好好閑着,跑地裏來幹活兒。”姜寶民對這個打小看大的小丫頭是格外的欣賞兼佩服,老紀家原來窮成什麽樣兒,現在再一看人家,這買賣做的多成功,這可都是小老四的功勞。小小年紀就能把攤子鋪這麽大,當了老闆還半點架子都沒有,幹起活來比那些工人還要細緻。
“這不是正好閑着也沒什麽事嗎,全當是做運動鍛煉身體了。”紀岩笑了笑,出于老闆的身份她對姜寶民也挺滿意,蔬菜基地日常管理他做的都非常好。俗話都說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她也種植了這麽長時間的果蔬,這方面也是小有經驗,這些果菜長勢青嫩水靈,沒見到鏽斑黴點,垅田裏幾乎找不到雜草枯葉,棚裏的空氣和溫度早晚都在标準線内,光是這些就足以說明他在管理上的用心,當初選人的時候還真是挺對。
“我說你呀就是勤快,還有你那男朋友也是,跑那邊幫忙揪黃瓜,告訴一遍就會,幹的是又快就穩當,可是一點都不像是城裏人。”姜寶民這可不是奉承,這小老四找的男朋友真是不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長得帥不說還膀實特别能幹活,聽說是個做生意的,這就是在農村種地他這樣兒的也絕對是把好手,跟了他是肯定餓不着。
“啊,他也過來了?”紀岩愣了下。這次回來簡勳說什麽也要跟着,上回來家裏頭次見面就拿了對雞,說是這次怎麽着也得給補上。好嗎,差點兒沒把商店給搬來,各式各樣的補品煙酒買了一大堆,估計兩個老的三兩年都夠用不用再買了。
姜寶民道:“你來沒多一會兒他就到了,看見工人在棚裏揪黃瓜,小販們催得緊,他就過去幫忙了,這會兒估計也差不多少了?”
這個季節陸地上的秋黃瓜都已經下了架,這是頭茬棚黃瓜,來進貨的人不老少,都想着搶先一步早點拿貨也能要個好價錢,所以也都挺急。
紀岩知道這時候最是忙,早上起來過來溜達一圈兒,順手間間果苗,打算着過一會兒就回去吃飯,沒尋思簡勳腳前腳後就跟着過來了,還跑去棚裏幫着摘黃瓜。
這家夥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兒,眼裏還挺有活。
就着姜寶民指的地方紀岩出了棚子,正趕止這批菜裝車,朝前面望過去一眼就掃着拎着大袋裹好保鮮膜黃瓜的簡勳,他人長的高大,腰闆兒也直挺,往那一站特醒目。
這人長的好就是招人兒,隻這三兩分鍾的工夫,紀岩就看見不下于十道目光投在他身上,多數都是來自于女性,有基地的女工也有進貨的商販。
簡勳是生面孔,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他,剛好身上又披了件基地統一的桔色工作服,除了姜寶民這樣特别熟悉的人外,其他人都隻當是這裏新來的工人,尤其是那些過來上貨的商販,有人還因爲他長得高大結實,動作也麻利迅速,直指揮他過去裝車。
正像姜寶民說的那樣,簡勳是幹什麽像什麽,體能的優勢讓他比一般人幹起活來更像樣兒。不光是這樣,脾氣也出奇的好,完全是指哪打哪,讓裝哪輛車就裝哪輛車,相當的積極配合。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趕時間,商販裏有個長相挺美豔的大姐,早就盯住他了,逮了個空檔就插過來:“哎,帥哥,先幫大姐把菜裝上呗?”有意套近乎,越說越往前,馬上就快要貼到身上了。
紀岩離的不太遠,眼見這一幕直皺眉,剛好叫姜寶民給看着了,怕她多想的還直解釋:“紀岩,你可别生氣,那女的就那樣兒,特别愛撩騷人,可不該你那男朋友的事,待會兒可不興跟人家急眼哪?”
“沒有,怎麽會呢。”她哪是要跟他急眼,是擔心那大姐呀。
剛想到這兒,那頭就聽見‘啊’的一聲女人慘叫,完蛋了,她知道這是壞了,小跑幾步趕過去。
簡勳把手裏的袋子裝上了車,這才回頭掃了眼叫自己踹坐到地上的女人,剛想張嘴說上兩句,就讓人給打斷掉了。
“簡勳,你别說話。”紀岩急匆匆的跑過來,适時的阻止了他的毒舌,想也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麽,‘醜死了,滾遠點兒’這話她都可以倒背了。
簡勳本來拉長的臉因爲看見她顯出了喜悅,嘴角跟着微微上揚,兩隻眼睛像粘她身上了一樣。
紀岩暫時先把他忽略,伸出手沖着地上青了臉色,欲怒不怒的女人道:“大姐,我拉你起來吧,真是不好意思,他脾氣不大好,傷沒傷着你?”
女人剛被打了臉,那心情能好得了嗎,正愁沒地方發火呢,這就上趕着來了,逮着話尾音就跟着叫上了:“你們家這還能不能做生意了,不就是叫你們裝個車嗎,還動上手打人了?今天你們要不給個交代,咱們就進所裏說理去?”
“你想要什麽交代?”簡勳被吵得耳膜疼,橫了巴叽的就往前去,本就刺頭的長相越發的兇。
女人被吓的往後直蹭,就怕他再踹過來。跟着她一起來的還有個司機,見狀趕緊跳下車,把她給扶了起來。兩人雖然是雇傭關系,可到底是一起來的,這時候不能不幫着說話,沖着簡勳不贊同的道了句:“這老弟你火氣可真是大,再怎麽地也不能動腳踹呀?她還是個女人,哪抗得了你這麽一腳?”
有他這一說,女人後反勁兒似的捂着腰側‘哎喲哎喲’的就開始叫喚了起來。
這時候姜寶民也跟了過來,場上這連串的經過他都沒落下,叫了紀岩小聲的跟她道:“這是咱們理虧,人家是過來買菜,說好說賴的再怎麽地也不該動手。再說又是個女人,外觀看着也不好。要不行就送去醫院檢查一下,沒事兒了不是最好嗎,也省得以後再打麻煩。”
紀岩明白他什麽意思,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财,能不惹事非就不惹事非。雖說這件事情是這女人先引起來的,可畢竟她沒有做出太過份的事情,打着想跟簡勳套近乎,可到底是爲了進貨,這也是在照顧自家買賣,真就不緻于踹那一腳。
一個大男人,又是經過專門訓練過的,就算是留了分寸,這一下子可也不能輕了,真要給踹出個好歹也是麻煩事兒。這也是紀岩爲什麽事先就好言好語的放出态度的主要原因。
姜寶民見她這當老闆的沒有反對,轉過身就跟女人和司機道:“這事兒誰對誰錯咱們就先别計較了,去醫院看看照張片子,要是沒什麽事大家都好是不是?”
“對對,我得去醫院,好好看看,我這腰怎麽這麽疼,哎喲——”
“那咱們這菜還拉不拉了?”司機一看這情況,拿不定準頭就開口問了句。
女人當時就瞪了眼睛:“還拉什麽拉,沒看我都叫他們給打了嗎?哎喲,可疼死我了——”先前一句還底氣十足,後面那句就變得虛弱無比,反差相當的大。
紀岩一瞅這樣子,估計這是裝的成份居多,應該沒有太大的事兒,可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叫上了車把人直接拉去了鎮上的大醫院。
這又是拍片,又是化驗,一整套手續看下來,愣是用了一個多鍾頭,最後得出結論也就是側腰肌肉小面積血瘀,大夫開了兩瓶消炎藥,一瓶跌打水叫回家連吃帶擦,并言明一星期内可好。
檢了查,也得出了結論,女人終于停止再繼續叫喚了,隻不過鬧騰勁還沒有完全結束。出了醫院大門,她就把紀岩給叫住了,從姜寶民嘴晨知道了這個小姑娘就是蔬菜基地的老闆,這件事自然得跟她說了:“這事兒不能就這麽完了,我身上這傷得好幾天才能好利索,攤子沒人幫我出,誰來賠我這損失?還有養傷、受驚吓的費用,都得給我一起算了。”
“你别廢話了,想要多少錢?”簡勳非要跟着來,一看女人這樣兒就煩了,直接開口問道。在他的觀念裏,能用錢打發的事兒就都不算事兒,能讓這醜女人早點從眼前消失,給她多點兒錢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