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菜好,一般人吃了頂多能強身健體,有病的人吃了卻是能去病除傷,對于後者比前者更加的寶貴。
十萬塊錢放在當下确實是筆不小的錢,可要是跟所獲取的價值相比,卻又不值一提。畢竟親生骨肉的健康,那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紀岩打開背包,拿出了幾把菜放到桌子上,道:“這些好好儲存能吃上一段時間,剩下那些長熟了我再叫人帶過來。”
這時候楊三也把那十萬塊錢現金拿了張報紙裹了過來,整十摞的紅票子,碼起來并不占多少地方。
“小姑娘,錢你收着,拿回去帶給你們老闆。”
王茜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她覺着這麽多現金讓個業務員拿着,似乎有些不安全。可轉念一想,人家老闆都信任她了,他們又何必操這份兒閑心,反正菜都已經拿過來不少了,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這錢是真不能要。”紀岩微垂了頭,正擡起徑自一笑,道:“其實,我們老闆是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個忙——”
“幫忙,幫什麽忙?”十萬塊錢都不要了,這樣的忙應該是不小,也不能好幫了。
紀岩簡略的把楊四愁帶人找麻煩和原因簡要的說了一遍,最後道:“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大家和和氣氣生财彼此都好過,真要走上極端了對誰也沒好處,是不是?”她也不是不能花錢找人,可是硬碰硬難免會有損傷,再者這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楊四愁再不對,那也是這楊三的妹妹,她要真的出了事,他這當哥的不可能不管,黑道上的人都講究面子,到時候他再出手,這事情隻會是越來越麻煩。倒不是說她怕事,能不傷筋動骨平和的解決,誰還樂意去動用暴力?
趕情這是人家早就下好套了,就等自己往裏頭鑽呢。楊三有些不太樂意,臉色比較難看,道:“有事兒就說事兒,曲溜兒拐彎兒的弄這麽一大套,不嫌累的慌嗎?”
要是有捷徑可走,誰還樂意多走路?紀岩但笑不語,内心一頓腹诽。
見她沒放聲,楊三上下地又打量了幾眼,盡是懷疑的道:“你說楊四兒是嫉妒你們老闆的長相,我看你長的就挺打眼兒,該不會是你這實話也沒說全吧?”
王茜讓他這一提醒,也有些反應過來,道:“哎我說,你該不會就是‘老紀家’的那小老闆吧?”她之前就聽說張羅起‘老紀家’生意的是個年紀不太大的小姑娘,隻是一直沒往那上頭想。這哪個當老闆的不表明身份,樂意别人當她是打工的?擱了她是肯定不樂意。以己度人的想法,再加上兒子的事需要操心,也就沒想太多。
紀岩倒也沒再打算瞞下去,點點頭道:“是,我就是。”
楊三露出‘看吧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抽口煙不屑的道:“又不是什麽大官大将,偶像明星,還隐藏什麽身份,純粹就是沒事兒閑扯淡。”
他這一再的不友好态度,讓紀岩斂了臉上的笑容,氣質一下子冷了下來。
王茜察覺到了這點,拿胳膊肘拐了下楊三:“瞎說什麽呢?人小姑娘臉皮兒薄,害怕直接說了你再不答應,臉上挂不住。你當誰都像你一樣,老皮老臉的怎麽都行啊?”她這話也是給紀岩台階下,緩和下僵冷的氣氛,怎麽說往後還得用人家,把關系弄僵了總是不好,兒子能得吃那些菜呢。
楊三收到老婆的眼神警告,沒再說些七三八四,坐那兒抽着煙不吱聲了。
“老妹兒别在意,他就是這麽直腸子人,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王茜笑呵呵的跟紀岩直套近乎,連稱呼都給換了,說完才意識到一樣:“我叫你老妹兒,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紀岩也不白花,圓滑起來也是相當有一套:“姐姐能這麽叫,那是我的榮興。”管是姐姐還是妹妹,叫了又不會掉塊兒肉,把關系拉近些也能好辦點事兒。
“那可就這麽定了,咱們以後就以姐妹相稱。”王茜主動的靠過來,拍了拍紀岩的手背,道:“我這妹妹長的可就是好,瞧着手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沒幹過重活。也是,能弄起來那麽大的買賣,自然不用親自動手,支個嘴兒叫别人幹就行了。虧得你還親自跑過來一趟,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電話裏說一聲就行了。”
行了才怪呢!紀岩暗道了聲,當時她要是不瞞着身份說是業務員先把菜遞上去,直接說爲了什麽事來的,恐怕連楊三的面都未必能見着,直接就得讓人給撅出去,哪還有現在這種局面,姐姐妹妹的親熱的叫?
這些話自然是不能說出口的,隻當是聽進去了點點頭:“王姐說的是,隻不過我不知道姐夫是什麽态度,到底是自己妹妹,在外頭也有些名号,也不能叫到面前說說一頓就說一頓,怎麽個情形我還是得親自過來說明白了才行。”
“還是老妹兒想的周到。”王茜轉身楊三,道:“你說句話,這事兒怎麽辦?四妹這兩年在外頭也屬實作的不像話了,都是你慣的,以前那些事兒就不說什麽了,現在爲了這樣荒唐的名頭就去攪和人家生意,你這當哥的也不說出面管管,就讓她這麽胡作?”她早就有些看不上這個小姑了,長的張大餅子臉醜的要命,偏當自己是西施王昭君,那家夥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對她這個嫂子根本就不鳥,早就想好好治治她了。
楊三撇了她一眼,道:“我就她這麽一個妹子,不慣着她慣着誰?”可能也覺着這樣的回答有些搪塞不過去,接着道:“等我回頭找機會說說她。”
聽這意思什麽時候說也是個問題,紀岩心裏冷哼了聲,表面上未帶出分毫,平靜的道:“楊姐夫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可能會被牽連到?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夜路走多了,難免會撞見鬼。古往今來,再能耐的人也有走麥城的時候,誰都不可能一輩子都順順當當無病無災。人都說兔子急了也能咬人,老實人被逼急了也能殺人。楊四愁之所以能有今天這個外号,也是她平時各種作的後果,我想暗裏恨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或許現在表面上平靜,實際暗裏早就波濤詭谲了,隻不過誰都不知道罷了。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楊姐夫就算是再能行,也架不住牆倒衆人推。适可而止,才是上策。”
這一大段話聽得王茜直眨巴眼,楊三更是面露沉色,像是在認真思考這樣的可能性。默了好一會兒,才聽他道:“你說的倒是好聽,如果不是我小兒子有病,你恐怕也找不到這個弱點來接近我們,我想知道的是那樣的話你會怎麽做?”眼前的女孩兒讓他心生警惕,這個才是他最在意的事。
王茜也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于利用兒子來達成目地這件事,她也不可能不在意,哪怕嘴上沒說,心裏不知道已經罵了多少遍了。
紀岩沒露出絲毫爲難的神色,很平常的扯了記嘴角笑了下,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任何人和團體都不可能會是鐵闆一塊,隻要是有心,想找出點兒什麽來并不會太難。沒有這樣,還會有那樣,花到了工夫,總能找到條通路的。”
楊三和王茜兩人沉默不語,似乎在細品着這段話所包含的深意。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天天都琢磨一件事,總會有找到弱點的那天。尤其是他們這些混黑的人,誰身上還不背着些見不得光的事,真要是較真兒去查,總會找到一些。
人家既然能說出口,那就代表已經想到了,可是沒拿這個來說事兒,而是從兒子的病入手,可以說算是比較和緩的方式了。至少是兒子的病的确是見強了,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感激的了,那些個被隐瞞身份帶來的不滿在這個面前根本可以忽略不計。
像是一下子想通了什麽,楊三沒再用王茜提醒,主動的道:“紀老闆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我妹妹的事就請放心,我會立即處理,不讓她再去打擾的,至于這些天的損失,我也會給予補償。多少錢到時候你報過來個數目,我一起給過去。”
“這個真不用。”紀岩看了眼王茜,眸中帶笑的道:“我們這姐妹都認上了,說這些不就遠了嗎?以後我們不是還打算常來常往呢,是不是啊,王姐?”
“是是,老妹兒說的對。”王茜笑着道:“提錢傷感情,老三,以後再别提這茬兒了,趕緊的把你妹妹停手,這才是真格兒的,我們和老妹兒往後可還得好好相處呢,别叫這件事給耽誤了。”
兩人說的都很好,雙方也互相給了承諾。紀岩又坐了一會兒,這才氣氛融洽中結束了這趟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