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都說臭了,你是不是拿了個臭雞蛋?”楊三讓小兒子叫的心煩意亂,黑了臉沖王茜沒好聲氣兒的道。
“臭什麽臭,都是好雞蛋。”王茜把碗往他面前一伸:“你聞聞,哪一點臭了?”
“那他怎麽一個勁兒的叫喚?”
“我上哪知道啊?”王茜苦着臉道:“自打前天那兩把菠菜吃了了以後,這孩子就鬧上了脾氣,看什麽都像是不順眼一樣,給他弄飯他也不吃,就是一個勁兒的喊着臭。除了頭天做那‘老紀家’的山林雞他吃了一小塊兒外,别的是一口不吃。本來我還覺着他這兩天話說的透溜了還挺高興,這又叫他吃飯給愁着了。”說完她歎了口氣,這當媽的可真是不容易啊,尤其是有這樣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除了哄還是哄。這要是能哄好還行,就怕是哄也哄不好。
“那是不是他就喜歡吃‘老紀家’的東西啊,你就給他換了樣的做啊,咱們又不是吃不起,打着能少貴一些,又能貴到哪去?”楊三覺着可能是自己老婆太摳嗖了。
“你當我是不舍得啊?”王茜白了他一眼,道:“我給他做了,可那雞肉他也就吃了那一塊兒,再就不吃了。昨天我拿了兩個‘老紀家’山林蛋打了碗雞蛋糕,他喝了一半兒,我就尋思他愛吃呗,今天又接着給他做,他就直喊臭了——”
“那是不是這蛋有問題啊,你确定是山林蛋嗎?”楊三也是腦子快,直接想到了這一層。别看他這小兒子有問題,可是某些方面卻比平常人更敏銳。
他這一提醒,王茜倒是想到了什麽:“哦,對了,廚師頭兩天還跟我說過‘老紀家’山林蛋沒多少了,是不是已經用了了,又進了别人家的貨?”
“那還不趕緊問一問?”這破腦袋,楊三沒好氣兒的道。
王茜放下飯碗,去後廚一問,果不其然,正是這麽回事兒,用來做雞蛋糕的蛋确實不是‘老紀家’的山林蛋。
“就說你腦袋臭,你還不承認?”楊三道:“既然知道了,那以後就别進别人家的蛋了,就要‘老紀家’的,價錢貴點兒咱們賣的不也是高啊,都是一回事兒。”
“你當我不想進哪,是根本就進不來。”王茜道:“那供貨商都說了,最近‘老紀家’養殖場那邊兒也不知道是惹着什麽事兒了,天天有人堵大道上不讓車通行,裏頭的東西根本運不出來。不光是雞蛋,雞肉那邊也快要斷貨了。哦,對了,剛才打電話那業務員還提到這事兒了,說那菜都受影響了,可别給耽誤了。不然的話,咱們兒子吃什麽?以前還好些,他吃的少歸少,到底還能吃點兒,可是這回吃了那菠菜以後,别的他根本都不怎麽吃了,說起來這菜也真是挺坑人的。”
“坑人你還要?”楊三瞅了瞅已經安靜下來的兒子,道:“你别說那沒良心的話了,這兩天兒子什麽情形别人不知道,我們倆個還不清楚嗎?頭天他吃完那菜睡完覺醒了見着我就喊‘爸,我渴了’,差點兒沒把我給激動哭了,兒子送去學校鍛煉這麽長時間也就進步一點兒,你看看這兩天,變的我都驚訝。你不也說那天喝完了湯以後,腦袋都比平時清醒了不少嗎?興許就是那菜起的作用,兒子才特别喜歡吃。”
王茜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那業務員也說這菜營養成份比普通的要高出挺多倍,當時我還隻當她是在吹牛x,現在這麽一尋思可能真的像她說的那樣确實是好東西。”
“那你問沒問别家有沒有這種菜?”楊三現在已經不把那當菠菜來看了,哪怕長的都一樣,内裏成份可是不一樣。
“問了,别人家都說沒有。專供‘老紀家’的果蔬店我也讓人打聽了,沒有這種菠菜。我不說了嗎,那天客人跟風點了好幾份菠菜湯,也都說聞着味兒香,吃起來太一般了。好在我當時多長了個心眼兒,用的是普通菠菜,沒把那兩把拿出去做了,不然兒子哪有現在這精神頭?”
“要我說他就是吃這個菜的關系,平時他有多挑食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看這幾天,頓頓喝那湯也不嫌夠。現在還直吵吵着别的菜臭,别的地方他趕不上人,這方面他可比誰都精。”楊三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我兒子長大了,很快就跟别的孩子一樣了,等你好了爸爸帶你去遊樂場坐木馬玩兒。”這樣的娛樂活動,别人家的孩子可能早就玩膩了,自己兒子卻是一次都沒有嘗試過,想到這個就覺着心酸。
男孩兒像是聽明白了他的話,擡起頭望着他,停了半晌嘟嚷了句:“要喝湯——”
“……”楊三道:“那菜什麽時候送過來,你打電話催催她,價錢翻倍給,叫快一點兒,我兒子餓了。”
紀岩算計好了時間,周五下午放了學,她直接坐車到了縣城。
這次的待遇跟上回那是截然不同,當她剛一進飯店,跟她說過話那服務員第一時間給老闆王茜去了電話,備報的聲音裏都帶着激動:“老闆,‘老紀家’送菜那業務員來了,剛來店裏。”
還不等紀岩張口點些東西喝,一大杯子熱咖啡就給端了過來。
“這是我們店裏最貴的飯料了,老闆電話裏吩咐的,快喝吧。”服務員特熱情。
光看這态度就能猜出個大概,十之八九這事兒是成了。
紀岩坐等了十來分鍾,王茜就打外頭進來了,身後還跟了個四十多數,挺壯實的男人,手裏頭扯着她兒子。
從外形、年紀、神态上紀岩估計男人就是楊三,起身跟王茜打了聲招呼,果然就聽她介紹說這男人是她老公。
三個人找了張桌子坐下來,王茜張羅着要拿錢,不無尴尬的對紀岩道:“上次真是不好意思,就拿了五塊錢給你,這回一次性補上,你開個價吧?”她也清楚,那麽好的東西不可能隻賣個塊八角的,她給那五塊錢原本還覺着挺多,現在回想起來要多打臉就有多打臉。
楊三當了多少年的黑澀會,光這飯店就開了十多年,兩人手裏的積蓄也肯定是不少,不然也不肯喊出這樣的話,在他們看來,隻要能讓兒子的病見強,多少錢都舍得給花。不過就是幾把菠菜,打着營養成份高,價錢上貴一些,也還不至于會支付不起。
他們當然不可能知道内裏的詳情,若是認真說起來,這些菜那是無價之寶,完全用金錢所衡量不了的,其珍貴程度遠非兩人能夠想像。
隻是這個事實紀岩卻無法公諸于衆,對方提到了錢,她輕輕的笑了笑,反問了句:“不知道兩位覺着這菜應該賣多少錢比較合适?”
王茜和楊三同時都怔了怔,互相對望了眼,最後由前者道:“這菜是你們家的,多少錢合适當然得你們來看,問我們——是什麽意思?”後一句像是爲了遮掩語氣裏的生硬成份似的幹笑了聲。
紀岩也不在意,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菜多好想必這幾天你們也是看到了,要是沒有效果我想也不會還有追加續單這回事了。”
王茜和楊三沉默着,誰都沒放聲。聽這話裏的意思,他們的猜測的是真的,兒子的毛病的确是吃了這菜才見強的。之前猜測是一回事,現在證實了是另外一回事,那就意味着這些菜的價值會相當相當的高。
“說吧,你們老闆叫你開出多少價錢?”王茜深吸了口氣,做好她獅子大開口的準備,爲了兒子她也豁出去了。
楊三也跟着道:“隻要這錢我們能付得起,那就一定買,你照直了說。”
紀岩微頓後,方才緩緩道:“我們老闆說了,這些菜好是好,可是卻不容易培育,花費了好多工夫也才活了這麽一點兒,本來是打算着過一陣子投放市場走高端路線的,可誰知道中間出了事,有幫人過來找麻煩,工人一時害怕出了錯,弄死了不少的株苗,剩下的那些沒有多少了,根本連繁植的可能性都沒有多少,或許這批采摘完也就絕了根兒,往後也不能再有了。”
說了這麽半天,無非就是爲了擡高價錢,楊三和王茜誰都沒接話,心裏卻是都有了數。
不想紀岩接下來的話,讓他們又吃了一驚。
“……所以,我們老闆說了,這些菜就不賣了,你家飯店是唯一一個拿到菜的地方,剩下的那些也就再不找别人了,全都給你們了。”
這是怎麽話說着呢,算是顆幸運球直接砸在腦袋頂上了嗎?
“這、這怎麽好意思?”沒想到會是這樣結果,王茜一時有些語結。還以爲是漫天要價,到頭來竟然是白送。
楊三也覺着挺吃驚,道:“我楊三向來不習慣欠人人情,這樣吧,十萬塊錢,十萬塊錢買下這些菜,管是多少我們都包圓兒了,你們也别嫌乎少就行。”話是這麽說,可語氣裏半點沒帶這方面的意思,在他以爲這些錢是隻多不能少,後面這句也就是客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