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點了下頭，把身子往後縮了縮。即使是這樣，在熟悉他的人看來，已經是相當大的進步了。以至于讓王茜幾乎要喜極而泣：“你們都聽見吧，我兒子說要吃菠菜，他說他要吃菠菜了——”恨不能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這個時候恐怕也就隻有那些替兒女操碎心的當媽的人才能夠體會，這是怎麽樣的一種心情。對于普通孩子，想吃什麽菜這種再簡單不過的日常話語，聽在特定人耳朵裏無異于天籁之音，這世上再沒有什麽比這更動聽的了。兒子就是她的寶貝心肝兒肉，别說一把菠菜，就是天上星星，隻要兒子開口，她也得架了架子去勾一勾。“趕緊的把菜洗洗做上，拿來給我兒子吃。”王茜這時候也帶了笑面兒了，再對上紀岩态度上明顯來了個大轉彎兒：“行，以後你們的菜就都送過來吧。”就沖着兒子說要吃菜的面子上，這菜她也得收了。
這明顯是看情面的行徑，紀岩隻笑笑沒應聲。
“怎麽地，要地你菜了還不樂意啊？”王茜看她這态度不太對勁兒，臉上的笑容一下子也收了起來。
紀岩不改顔色道：“那倒不是，老闆你可能誤會了，我剛才也說過，這菜是新培主育出來的品種，數量比較的少，每天最多也就是這個量了，要供全店使用恐怕是不夠。”
不就是兩把破菠菜嗎，整得跟個真格兒似的，王茜嘴上沒說心裏頭卻是直翻白眼兒，道：“兩把好夠幹什麽的，本來還打算照顧下你們家生意，這麽一來就算了吧。我也不占你便宜，把這兩把的錢算了——”作勢從包裏掏出五塊錢來遞出來：“你就不用找了，多的就全當給你的坐車錢了。”兒子張羅着要吃東西了，她也是高興，多給個幾塊錢也不算個事兒。
紀岩接過那五塊錢，并沒收起來，而是直接放到了吧台上，不緊不慢的道：“這次的菜是免費贈送品嘗的不要錢，下次再來再算吧。”
“哪還有下一次，你們家供應的那麽少，我店裏不可能隻進這麽點兒菜，都不夠費事的了，我不是都說算了嗎？你趕緊把錢收起來，别磨叽了。”
紀岩倒也沒再推辭，把那五塊錢拿起來，随手塞到了衣服兜了，緊跟着掏出張隻印着電話号碼的白卡片，放到了吧台上，道：“這是我的電話号碼，如果有需要的話再聯系。”
王茜瞅都沒瞅一下，上門推銷的業務員她見多了，這種片子抽屜裏多的是，壓根兒就沒太當回事兒。
這時候，後廚的小工端着做好的菜出來。
菠菜新鮮水嫩，差不多滾個個兒就熟了，少微淋點湯兒，盛在白瓷的大湯碗裏，翠綠的顔色瞅着就特别有食欲。
還不等王茜出聲，男孩兒自動自發的就走出吧台，眼睛盯着那碗湯，眨都不眨一下。
“哎喲兒子，别燙着——”看見男孩兒拿着湯勺迫不急待的往嘴裏盛菜，王茜是又高興又擔心，忙跟過來坐旁邊照顧着。
那一勺一勺的綠菜不住的被男孩兒吃進嘴裏，看到這裏紀岩知道已經成事兒了，放心的推門而出。
在她走後，館店裏的一些客人看着男孩兒吃的香，空氣裏又彌漫着這道菜特有的味道，有人開始要求服務員也給加上這道菜：“這菠菜湯看着就能好吃，給我們也來一份兒——”
“還有我們這桌，也來一碗——”
就連坐在旁邊的王茜都有些饞了：“真有那麽好吃嗎，兒子，給媽嘗一口。”拿起了筷子夾了一根菠菜進嘴裏。
“嗯，我的，别吃——”男孩兒被奪了食物有些生氣，護着湯碗閃到一邊兒去。
“這孩子，真摳門兒，媽吃點兒能怎麽？真要喜歡吃，媽叫他們頓頓都給你做，吃到你夠爲止。”又不是多貴的東西，塊八毛的都能吃撐了。王茜摸着兒子的腦袋，疼愛的道。
“嗯。”男孩兒頓了頓，用力的點了下頭：“要吃。”
王茜笑道：“還真這麽喜歡啊，那行，今天中午、晚上就都給你吃這個了。”
男孩兒喝着湯揚起臉，露出傻兮兮又滿足的笑。
看見兒子這樣子，王茜是打心底裏頭高興。此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承諾的話，到了卻是捅了馬蜂窩，差點兒沒把她給折騰瘋了。
紀岩送出了菠菜後也沒在縣裏多做停留，返回青山鎮直接就去了山林養殖場。
家裏的這三頭生意，蔬菜基地剛起步，果蔬店規模比較小，這裏是最賺錢的買賣，現在這種情況，防備是防備不了，隻能是盡可能的減少損失。
大老張這些天讓楊四愁派來搗亂的那些人都給弄的一個頭兩個大，看見紀岩來了，跟她直吐苦水：“這幫小混子拿着棍棒天天堵在大道上，不讓我們的車出去不說，看見有人過來買貨，他們就放話叫人走，不走的就連人帶車都砸，那些老客戶是天天的給我打電話叫想想辦法，我這都愁的滿嘴起大泡了。”
紀岩過來就是了解情況，順便也是安定下人心：“你們也不用太着急，先不要跟他們對着來，再撐個幾天就能有結果。”
“望着這事兒早點解決了，要不然這人等得起，那些蛋也等不起。時間短些還好說，要是時間長了，這天兒是越來越熱，别再放臭了，那咱們的損失可就大了。”
“不會，最多一周内就能解決。”
紀岩對自己送出去的那兩把菠菜是相當有信心，那可是她用泉晶親自喂出來的東西，無論是口感還是營養成份，都要比空間裏的那些蔬菜還要強上許多，外表是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隻有吃到嘴裏才能體會出來。
這樣的東西對于普通人隻是一種吸引，而對于身體有缺撼的人那就是一種誘惑。從某一方面來說，後者要比常人更加的敏感，男孩兒第一時間意識到這點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兩把菜就是前頭兵，将帥那都在後頭呢。
紀岩按撫好了養殖場這邊，果蔬讓和蔬菜基地那裏也讓家裏人多留意些，要是還跟之前一樣，沒出什麽太大事就先且忍耐着，維持着日常營業，少賺些就少賺些。至于楊四愁那些人愛鬧就讓他們鬧，隻要不鬧大就由着他們來。倘若是真的變本加厲，出手傷人那也是絕對不行，請來的那些工人也不都是吃幹飯的，真到了那個地步完全可以出于自衛性的還擊。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是不能這麽做。一旦交上手了，死傷都有可能發生，能避免還是避免爲好。反正也就是幾天的時間，稍加忍耐也就過去了。
一番安排好後，紀岩就返回了市内。她現在是學生，主要任務還是學習，不能因爲這點事就不上學了，哪頭輕哪頭重，她看得還是比較清楚。
按照她的估計，至多一個星期王茜那頭就能有消息，事際情況要比她預想的樂觀。
周三早上，紀岩就接到了王茜繼續要求供菜的電話。她在電話裏的聲音有些僵硬不自然，可能是覺着自己已經拒絕了回頭又要了，是在自打嘴巴，不好意思的同時，又實在出于無耐，這兩種情緒交織下語氣難免怪異。
紀岩也隻當沒聽出來，和和氣氣的又把之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這種菜是新培育出來的數量并不多，暫時隻能先送兩天的量。”
“不是說好每天都能有兩把嗎，怎麽又變了呢？”王茜聲音裏帶着焦急和隐隐的後悔。
紀岩不瘟不火的解釋：“原來是可以的，不過這兩天出菜的地方遇着點兒麻煩事兒，工人都顧着這個了，所以菜也就跟不上了。這種菜産量低而且特别嬌貴，稍微侍弄不好就不長。”
這話如果是頭三天說，王茜一準得認爲她這是想自擡身價，特意拿出來的一套說詞，可是在她親眼見證了那兩把菜的效用後，完全不這麽想了，反倒認爲隻有這樣才是合理。
跟先前的态度完全不同，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兒，不講任何條件的急應了聲：“好好，那行，兩天的量就兩天的量，你先給送來吧。要是再有一定記得先拿來供我這裏，你放心，價錢上肯定虧不了你的，隻要你快點送來就行。”
“那好，我讓人盡快送過去。”紀岩回複了聲收了電話，尋思着中午休息時間找輛返程車把菜送走。
與此同時，f縣站前的飯店包間裏，王茜正哄着捂着耳朵不住發出尖叫的兒子：“兒子啊，你剛才不也聽見媽打電話了嗎，那個姐姐都說了，那綠綠好吃的菜很快就送過來了，你就先吃一口呗，媽媽親手做的雞蛋糕，特别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