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隻能算是個人的,嘗得出嘗不出味道跟她也沒多大幹系,換作平時也大可不必理會。隻是他今天坐在這裏,卻讓她這個店主不能不去多想。
要是這點屬實的話,未免有些讓人産生疑問。試想一下,一個沒有味覺的人,他跟平常人肯定不太一樣,吃飯不再是滿足口舌之欲,純粹就是例行公事,爲了延續生命,保持健康身體的一項任務。那麽,飯菜的好壞對他來說就不再那麽重要了,隻要是能填飽肚子就行。
可以說,這是最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了。無需口碑多好,也無需檔次高低,但凡叫個飯館都能滿足這樣的要求。甚至于随随便便兩個面包、幾塊餅幹、一碗方便面就足以完全一頓飯的任務。
于其在人多的地方就餐,存在可能暴露沒有味覺的風險這一點上,獨自解決午餐會是更好的選擇。如果換位思考一樣,紀岩覺着她肯定會是後者。
趙森過來吃中午餐,看似挺尋常,可前提卻是他沒有失去味覺的情況下。既然已經猜到了這一點,那紀岩就不免經多想一想了。
昨天剛給了幾本免費的書,今天就上門來吃飯,乍一看來是想着讨回這份人情,讓人覺着他未免太過小氣。可是細裏尋思,卻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明明自己嘗不出味道,還非得過來吃上這頓飯,好好一份人情犯不上這麽随随便便的就用掉。想來想去,也就隻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們的這位新體育老師,不知道是報着什麽樣的目地,明顯着是在套近乎。
這樣的念頭紀岩想歸想,到底沒憑沒據的也坐不了實,隻當是自己心思多,未免防備心理太過重了。
然而,事實情形卻又容不得她去多想。
這次的中午餐之後,趙森就像是流浪許久的人終于找到了窩,逮着地兒就不放過了,接連的飯點兒都會在小飯館出現,一天三餐頓頓不落。早餐、午餐還好說些,晚餐還特意趕過來就有點兒讓人費解了。
紀岩哪怕是再懷疑,可人家就是過來吃飯,你又能說啥?
如果光是這樣倒也好說,吃頓飯也沒多少工夫,并不影響什麽。問題是,除了小飯館,在學校裏也有了交集,這點讓她覺着挺郁悶。
紀岩二十二班的班長,有了這樣的身份在這杵着,班上的大事小情那都得操份兒心。
四中是所老學校,很多體育器材都已經老化,到了該淘汰換新的時候了。趙森來的時機也比較巧,剛接下體育老師的工作,就着手張羅着這些。
新學期剛開始,四中的體育課就加進了軟墊操,爲的是抻練學生們的筋骨,提高下協調柔韌度,主旨還在放松精神,身體健康免疫力的提升。
軟墊子規格标準長一米半,寬八十公分,厚度十公分,中間可以折疊,一個班幾十個墊子摞起來足有十幾米高,分批來放也是相當占地方。
高一年級的體育器材庫房有兩個,一個在高一年級教學樓,一個體育館二層。跟其它重量極别的器材相比,這些墊子歸在比較容易移動,好整理類。
這次的器材更換,舊的那些暫時處理不了,就全都往教學樓這個庫房裏堆積,騰出體育館那邊的庫房放置新器材。
這麽一來,剛開學才進過來的這批墊子就又得換地方。整二十幾個班的墊子全部統一重新統計劃分,光是數數搗騰也是個相當大的工程。
這些活趙森當然不可能自己都幹了,先後把這些班級的體委都給召集起來,用了兩堂的自習課,總算是搬的差不多了。
體力活幹完了剩下的就該是動動筆頭上的工作了,不管是新舊器材都需要計量下數據,也是爲了學校進行統一管理和處置。
紀岩屬于完全被抓了壯丁那夥的,整個年級二十多個班級,就她一個女班長,趙森說這種記數的活兒女生心細,就得她來幹。
就這麽着,在不耽誤正常上課的前提下,這一整天的課間休息時間她都用在了庫房,數了n回一、二、三……
直到把有數目都統計完整編緝成冊交給趙森的時候,他還半真半假的跟她直開玩笑:“這一天把你累夠嗆,你男朋友知道了肯定要心疼了,不會來學校揍我吧?”
對于一個高中生,特别還是個女生,當老師的真不該開這樣的玩笑,哪怕這的确是個事實,也難免讓人覺着尬尴。
學校裏的确不少人都知道她有男朋友,可是這畢竟屬于私事,不在校園裏發生,當老師的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學校裏的事他們管着,出了校門誰也管不了那麽寬不是?
紀岩的情形跟别的學生還是不同,并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早熟,學習之餘還能肩挑生活的重擔。也是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對她的寬容度也就更深一些。
除了身邊的幾個走的較近的同學外,哪怕是班主任鄭秋燕都不曾提過這件事,趙森的突然開口,哪怕隻是笑言,也讓人覺着不由得一愣。
紀岩知道自己長相比較讨人喜歡,不乏被人追求的經驗,中學時就被向俊松表過白,上輩子更是見多了别有企圖的人,不管是愛慕還是青色的目光,對于她來說都不算是陌生。隻要細心些留意,并不難發現。
趙森的行徑貌似對她很感興趣,連串的事也讓她不得不去多想。可是,很奇怪的是,紀岩并沒有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任何這樣的訊息。即使他的話太像是旁敲側擊了。
“怎麽會呢,老師你想多了。”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之前,紀岩回應也隻是最簡單的敷衍。
趙森随手摞好了一個掉下來的墊子,似漫不經心的道:“這麽說你有男朋友的這件事情是真的了。他們說你男朋友很能打,他是做什麽的,警察、軍人?”
如果能把個人論級比喻的話,那先前那句就是開胃小菜,這句才是真正的大餐。
紀岩不是那溫室裏的小花朵,兩輩子加起來幾十歲的人了,生活上的艱辛也給了她更多見識各種人的機會,就是不說别的光是姜家堡子裏那些閑着沒事可幹,整天張家長李家短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就有一大堆,嘴碎八卦的能力實在是見怪不怪了。
即使是這樣,在被趙森接連追問的這兩句後,還是覺着自己見識太少了,一個大男人想要八卦起來比起女人真是不惶多讓。
“老師,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這一天的休時間都耗在了這兒了,紀岩實在沒那個工夫和心情再呆下,敷衍都賴的敷衍。
趙森倒也懂得适可而止,點點頭道:“那行,你走吧。晚上我去小飯館吃飯,咱們再接着聊。”
聊個粑粑啊聊,紀岩好脾氣也忍不住開罵了。這是想幹嘛呢,甜棗給吃完了,交情也套了,現在苦力也抓了,跟着就開起了八卦,真以爲他們很熟嗎?
紀岩覺着她好像跟體育老師犯沖,先頭有個向俊松,這回又來個趙森,哪個都挺不讨喜,真想開口問問他,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裝神弄鬼的煩不煩?
要不說喜歡一個人可以沒有理由,厭惡一個人也同樣如此。
趙森的行徑的确讓人摸不着頭腦,但是也就僅限于此,并沒有做出什麽過份的事。即使這樣,紀岩對他也沒有任何好感度,甚至有越來越反感的趨勢。可能是第一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總是覺着他這個人有些陰險,一而再的拉近關系是懷有不可告人的目地。
目前來說,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各方面都比較的順利,這是唯一鬧心的地方,也恰好身邊有合适的聽衆,紀岩就把這件事說給簡勳聽了。
彼時,兩人吃過了晚飯在馬路上手扯手溜彎兒。
“……這個新來的趙老師,他們都說挺平凡,沒什麽特别。可我看見他就覺着直發怵,尤其是他那雙眼睛,瞅着就像是——”紀岩找着合适的形容詞:“哦,對了,就像是冷血動物的眼睛,給人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總覺着這個人很危險。”
“真有這麽嚴重?”簡勳清楚紀岩絕不是那種危言聳聽,小芝麻能說成大西瓜的那種。恰恰相反,别看她年紀不大,卻比同齡人更爲冷靜膽大,她說這人危險,那就一定到了某種程度,不然的話她不可能輕易做出判斷。
“嗯。”紀岩重重的點點頭,頓了下方才又道:“今天他問起你了。”就把趙森的原話又重複了一遍,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其實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人不少,可是大多數都是别人說起,真正知道内情的人也就是彭萱、汪淼她們幾個,而且還都以爲那人是七哥,也就是丁宇晨知道是你。趙老師才來沒幾天,就算是聽到些傳聞,也不可能細到連你好身手都知道,甚至還猜了你的身份。我總覺着這裏面一定有什麽内情,而且還有種很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