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師的在學生們面前爲了有威嚴自然得嚴肅一些，要不然學生們怎麽能把他當回事兒呢？課後随意些也是正常，這并沒有什麽可奇怪的。更何況，她們這是上門送生意，做爲老闆熱情些也是應該的。
兩個人挑了半天，各自選好了一摞子放到了推車裏到收銀台去結帳。收銀員擡頭看了她們一眼，拿起掃碼器挨個掃了碼，拿了方便代裝好後遞過來，道：“我們老闆說了，這次的書錢就免了。”
紀岩和汪淼都同時一愣，剛才計價器上的錢數兩人可都瞅見了，這些書加起來也一百多塊錢呢，還想着能不能給打點兒折呢，這就直接給免單了？
兩人互相對望一眼，紀岩先道：“還是别吧，給我們打個折就已經很好了——”爲了幾本書欠個人情，對方還是老師，怎麽想着都不太合适。
“那你們自己跟我們老闆說吧，我就是按吩咐辦事的。”收銀員表示做不了主。
想想也是，兩個人拿了書到了樓下，趙森正跟一個店員在那說話呢，看兩人下來就問道：“怎麽樣，都挑好了嗎？”
“老師，這書我們可不能要，還是要給錢的。”這回是汪淼先出聲。
紀岩也附和的道：“對呀，都是有成本的不好白拿，老師就給我們打個九折吧？”這個折扣放在一般書店裏也很平常，也不算是占便宜，又不失親近。
趙森道：“你們頭回來，這次就免了，下次再來再算錢。别覺着不好意思，老師還指望着你們幫着多做宣傳呢？”特别瞅了眼紀岩：“紀岩，對，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紀岩點點頭：“是的，老師。”她名字比較好記，趙森給他們上了兩次課，記下來也不奇怪。
趙森笑笑道：“聽他們說你開了個小飯館，等有空的時候去你那裏吃飯，到時候你給優惠些就行了。”
紀岩道：“……那沒問題，隻是這書錢——”
“我說免了就免了，回去跟你們同學多說說，讓他們買書都過來。好了，你們不是挑完了嗎，那就走吧，老師這裏還忙着呢，沒空招呼你們。”說完這些，趙森轉過身去，繼續跟店員看着進貨單。
紀岩和汪淼一看拒絕不了，也實在沒辦法了，隻好拿着書出了書店。
“真沒想到趙老師這麽大方！”汪淼覺着自己剛才還議論這位趙老師來着，挺不好意思的，瞅着手裏的書問紀岩：“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真把書拿走啊？”
“都已經出來了，還能怎麽辦，拿着吧。”紀岩也覺着挺頭疼，本意是方便了自己又能賣個好兒，沒曾想反倒自己占了便宜，這可跟預期的完全不一樣。
“哎，紀岩，你說我們要不要回班上動員他們都過來買書啊，不然的話我總覺着欠着趙老師的人情？”書有價，人情難還，這個道理誰都懂。
紀岩低頭翻了翻手上的書，道：“看看情形再說吧，要是有人問就順便告訴一聲，順水人情呗。别人就是不買成，那咱們也不能強押着來是不是？”
“隻能這樣了。”汪淼歎口氣，道：“你倒是行，趙老師不也說去小飯館吃飯，到時候你也給免個單，這人情也就還回來了。那我怎麽辦，要不買成點兒東西送他吧？可是買什麽好呢，送給老師的東西得大方得體，又不能太貴了，買什麽呢——”
紀岩邊往前走着，邊聽她在那自言自語的嘀咕，也沒試圖去插嘴。這得了便宜，有時候也是件麻煩事。她們現在就屬于這種，非但沒覺着高興，反倒是多了份心思。
好意成爲了别人的負擔，也不知道這樣的想法要是讓趙森知道了會不會後悔免這個單？
不管怎麽說，這次的人情算是被動的欠下了。哪怕是幾十塊錢的事，就着雙方面老師和學生的關系，也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就像汪淼說的那樣，怎麽想辦法也得還上啊！
單就兩人而言，紀岩倒是還起來比較容易一些，小飯館的存在給她省了不少的事，不用再浪費腦細胞去琢磨對方的喜好。
趙森說的那番話倒也不完全都是客套，第二天中午飯的時候，他就出現在了小飯館。
如果當時紀岩不在那也就另當别論了，可她這個時間沒有什麽特别的事情，幾乎都在這裏。這天也沒例外，眼見趙森開拉開了門走進來，對着屋裏滿滿都是吃飯的人，一時遲疑着要不要往前繼續走。
“趙老師，你來了，快請進！”紀岩剛炒好了兩個錢，從廚房裏鑽出來，還沒等歇一會兒就看見站在門口的趙森了。
趕緊讓服務員放下手裏的活兒，去旁邊的早餐屋收拾一下，放了桌子又拿了碗筷盤子，盛好了幾個菜，這才把趙森請了過去。
“你這裏生意不錯啊，這麽多的人，飯菜一定是特别好吃吧？”趙森邊走邊四下打量着。
現在生意是越來越好，小飯館的地方時常會出現座位不夠用的情況，紀岩特意讓人從中間的牆上打了個缺口上了道新門，這樣兩邊來回走着也節省時間，比較方便。
“待會老師嘗嘗，好不好吃一吃就知道了。”紀岩倒也沒太過自謙，隻是客氣的回應。
因爲隻是過來吃個中午餐，并非請客吃大盤子，所以紀岩也沒搞得太特殊化，菜是固定的那些菜式，每樣都盛了一份，除了份飯的套餐，額外需要付費的像是大骨湯、藥膳也盛了兩樣。
瞅瞅桌子上的這些菜，紀岩暗自合算了下，同那些書錢相比，綽綽有餘。這倒不是說她小氣，斤斤計較。毫無計算的付出那也要看是對什麽人，趙森之于她來說，也不過就是将上過兩次課的體育老師，勉強算是認識，熟悉都稱不上。兩人之間的交情也僅限于那幾本書，這頓飯足以抵這樣的人情了，再多真就是沒必要了。
趙森自然不知道她的這些心思，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飯，他的速度并不快，每樣都嘗了嘗，邊吃着邊點點頭：“嗯，菜味還不錯。”
“覺着好老師就多吃點兒。”紀岩并沒有忽略他臉上的表情，開了這麽長時間的飯館，多少也練就了些察顔觀色的本事。
趙森嘴上雖然說着不錯，可是臉上卻是木木的表情，沒有太大的反應。
紀岩稍微有些異樣感，自家店裏的東西自己相當有信心，就算是口味叼的人都不太挑得出毛病，頭吃過來吃飯的人不說是驚喜吧也差不太多。像是這種沒有太大反應的人通常隻有兩種，一個是性格有關系，明明覺着好吃卻硬要裝深沉的裝x人士。第二種人就是真的這麽認爲了，通常這種人的嘴都特别的叼，十個有九個都是瘦子。
紀岩覺着趙森這兩種都不像，他應該屬于第三種人。隻是這種人相當的少見，光憑猜測并不足以爲證。
“趙老師，你喝喝這個大骨湯吧，我們這裏的招牌。”紀岩把熬成乳白色的骨湯往前擺了擺。
“好，我嘗嘗。”趙森喝了一口：“嗯，的确是不錯。”
紀岩看着他随手放下湯勺，顯然并沒有要繼續喝下去的欲望。
招牌之所以能叫招牌，那就是有着它的獨特之處。大骨湯在小飯館來說，那就是十人來喝十人說好的存在，料好味兒正，但凡喝過的就沒有不想着的。
可以說，趙森是頭一個喝完了一口，沒接連再喝第二口的人。這樣的反應讓紀岩生出的淺顯猜測加深了幾分。
“是不是湯不好喝，趙老師你怎麽不喝啊？”紀岩看似客氣的重新把碗往前讓了讓，往下壓着的掌心不着痕迹的往湯裏加了一撮鹽。
這樣的小動作平常人來說辦到很難，可是對她來說卻很容易，空間裏放着不少的調味料，隻需要閃過個念頭即可，加上掩飾得當并不算難。
如果真不幸被發現了，她也早就想好了借口，廚師的身份是最好的掩護，做菜的時候手上沾了些鹽沒洗掉，雖然覺着有些不衛生，聽着卻也合理。
可能是覺她這麽熱絡的招呼，不多喝兩口就太不給面子了，趙森再次把湯碗端起來，接連喝了好幾口才放下。
紀岩眼睛眨都沒眨一下的盯着他，任何的表情都沒忽略，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變化。
趙深面色不改的道：“這湯确實是好，難怪是招牌了。”再一次的把這湯給贊揚了遍。
他沒發現，真的沒發現！
哪怕先前已經有所懷疑，這一刻紀岩還是驚訝了下。那一撮鹽量并不算大，要是放到整個鍋裏可能會不顯，味覺不是足夠敏銳的人根本不可能嘗出來。可若是放到小隻碗裏，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随随便便哪個人都能嘗出來，足夠讓人鹹到齁着的程度，也就是失去味覺的人才不會覺着鹹。
這要是換了一般人肯定得苦着臉吐舌頭，這是最直接的一種表現，跟心機什麽的毫無關系，純粹是下意思的反應，哪怕是帶着目地而來，隻要是正常人都會做出的動作。可是他的反應卻太過平淡了，就跟沒嘗出鹹淡味一樣，憑她的經驗而言，這絕對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