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臉點點頭,知道了尺寸,等到紀濤他媽将一近前,手裏拎着的兩隻帆布口袋就先堵上了:“哎,大媽,别再過來了,當心撞壞了我的雞。”
“哎媽呀,我的衣服——”紀濤他媽還沒等着出手,身上就被蹭了一塊兒雞屎。
兩隻雞在袋子裏憋了老半天了,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兒排洩物,屎啊屎啊的混在一起滲出了挺大塊面積,紀濤他媽也點兒背,剛好蹭着了地方,米白色的套裝沾了塊兒綠了吧叽的雞屎,正在前胸的位置,當即就慘叫了起來。
這可真是新仇加上舊恨了,兩眼瞪瞪着張口就要開罵,娃娃臉早就準備,把袋子提起來,笑眯了眼在那威脅,那意思是隻要你動嘴我就動手。
兩個袋子都快要貼到臉上了,紀濤他媽熏的都快暈了,捂着鼻子後退兩步,又氣又急一時也找不着人撒火了,轉頭沖着不遠處的紀老大拔高了嗓門兒大叫了聲:“紀老大你是死人哪,沒看見我讓人欺負了啊?”
紀老大本來還在尋思着要不要過去,剛才兒子那聲叫喚他也聽見了,知道出現這後出來的男人就是那個叫簡勳的,可是以他這麽些人在外頭跟人打交道的經驗,光憑着感覺就知道這人肯定不好惹,哪怕他看起來一臉的病容。
再想想當時他被撸成科員,局長跟他說的那些話:“老紀,回去告訴你兒子,讓他以後别再找事兒了,老實歇着吧,他能囫囵個保住就算不錯了。還有你,别想着再找人疏通了,沒人敢給你辦。……對方是什麽身份我是不清楚,總之你是惹不起。不光是你,就是咱們縣長、市長那都得看人臉色行事。想要安生的過日子,往後就踏踏實實的當個小科員吧,别再讓人家惱了把你那點兒破事都翻騰出來,到時候你連個科員都做不成。”
紀老大怕老婆,這要在平時他肯定得沖過去幫着一起教訓下對方,可是眼下他卻猶豫了,不爲别的,就爲了他的飯碗。萬一真應了局長的話,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爸,你還在那磨蹭什麽呢,沒聽見我媽叫你啊?”紀濤現在是恨不能全家人一起都上把人給滅了,眼見紀老大那樣兒,立時氣不打一處來。整個就是一窩囊廢,也就跟他能來橫的,關健時候根本派不上用場,還沒有他媽能耐呢。
老紀太太瞅着大孫子氣的不行,大兒子遲疑着也沒個動靜,眼見全家在對方面前吃癟,這哪能行,說什麽也得把面子找回來:“大兒媳婦,你讓開,讓我來——”不就是點兒雞屎嗎,多在點兒的事兒,看他們還敢動我這老太太一指頭試試?
這一家子都是潑婦極别的,老太太這一沖過來,娃娃臉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倒是可以對女人動手,可是個老太太怎麽辦?這稍微使點兒力都能給碰倒了,萬一再摔個骨折什麽的不成了欺負老人了嗎?
可問題是,他又不能讓老太太把身後的人傷着了,這可真是挺難辦了?
老紀太太那溜精鬼滑的,一對耷拉的三角眼瞄兩下就知道他顧忌什麽,瞅準了機會就往前撞:“哎喲,有人打老太太喽——”逮空給紀濤他媽直遞眼神兒,那意思是這娃娃臉她來攔着,想打背後那姓簡的趕緊着。
别看平時她們倆不對付,到了這會兒卻成了一丘之貉,紀濤他媽立馬就動作起來,有樣學樣的尖叫了聲:“打死人了——”張牙五爪的就朝着簡勳撲過去。
别看兩人耍無賴的這一手,可是卻很有效果,娃娃臉基于不便朝老太太動手,反是叫她給纏住了,給了紀濤他媽以可趁之機。若是想擺脫眼前這種局面,勢必就得動手,可是一動手就中了計,兩人先叫的震天響就是爲了預防他們動手,這要叫旁觀者看去,男人打女人,年青人打老太太,那就是再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可能有人要說了,門口站着這些人又都眼睛不瞎,都瞅見是怎麽回事兒了,那肯定得幫着解釋了。問題是,這畢竟隻是少數人,真把人都吸引出來,誰也沒親眼見證這一過程,兩邊各說各理,誰也分不清楚誰是誰非,基于同情弱者的角度,那多數人還是會偏向着老太太一方。
也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紀太太和紀濤他媽才肆無忌憚的出陰招兒,就算不能抓撓着對方滿臉花,至少也能訛他們一訛,就是聽見别人罵他們一頓也是好啊。
娃娃臉可真是急了,現在他就像是掉進淤泥裏的大象,有再大的力氣也使不上,眼瞅着身後的人就要受到傷害,哪還能再管這些那些。
他很清楚,這次跟過來自己是幹什麽的,除了開車之外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保護大隊長的安全。這要是沒完能好好完成任務,都不用别人來說,他自己就得羞愧死。
涉及到簡大隊的人身安全,哪還能再有顧忌,娃娃臉當即就變了臉色,甜萌小可愛立馬成了冷冽刀子刃,即刻就要朝着眼前心機老太太下手。
如果他真的出手,情形勢必會變得複雜,結果如何誰也說不準。
也就是這緊急的當口,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來:“都給我住手!”透沏的聲音,帶着沁人心的寒意,讓場上人聞之一震,齊齊停住動作回過頭去。
和煦的暖陽下,一襲淡粉色荷葉裙的少女,如同這春天裏最嬌嫩花朵,席卷着亮麗的色彩闖進視線裏,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因爲她的出現而變得清新起來。
隻是這張清透如花般的容顔此刻卻是冷面含霜,匆匆而來的身形更是沒有片刻稍停,直至正混亂的幾個人面前。
紀岩聽見外面有人找她時正跟着娘家這邊的客人坐一起喝茶,翟順波兒子火着火燎的就跑進來說:“紀家小姨,外面有兩個人找你,其中一個姓簡——”
認識的人裏隻那一個姓簡,紀岩當時就驚的站了起來,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個人,可是——可是怎麽可能啊?也沒顧得再聽下去,擡腳就往外面沖。
翟順波兒子還在後頭跟着直解說經過:“……那家人太沒禮貌報,明顯是找茬兒想打架,小姨你快出去看看,現在指不定已經打起來了。”
等到兩人一沖出酒店,正好就看見娃娃臉忍無可忍就要動手的情形,紀岩都知道她大爺那一家是什麽尿性,老太太向來會裝腔作勢,博取同情,要不然紀濤結婚也不能讓她硬是要去那些錢。
爲免再中了她們的詭計,紀岩當機立斷的特意拔高了嗓門兒喊了一聲,趁着幾人愣神兒的工夫殺到了跟前。
擡眼第一時間朝着簡勳看去,紀岩穩了穩這一路小跑而慌亂無章的心跳:“你——沒事了吧?”看見他的那瞬間,莫名湧上來激動的情緒讓她心潮澎湃不已。
那一刻,她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樣的心情?這些天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即使是這樣,仍然無法克制的惶惶不安。
直到看見他安然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裏,懸了好些天的心‘呼通’聲才算落了地。可是,緊随而起的心慌意亂卻讓她覺着手腳無措,迎上他投過來的目光,心跳的速度竟然不自覺的又開始加快,哪怕是他沒開口,隻這樣看着,她就覺着有些難以呼吸。
這樣的感覺對她來說并不算陌生,當初一眼認定他時,也是這樣的感覺,以爲早已經忘記了最初的這份悸動,卻原來始終藏在心底的最角落未曾注意。
“嗯,看見了你,就沒事了。”從她跑出來的那一刻,簡勳的眼睛就粘在了她身上一樣,拔都拔不出來。生怕錯過她臉上分毫的表情,一瞬不瞬,全副心神。
紀岩被他炙熱的眼神看的紅上直發熱,不自覺垂下眼簾掩飾着慌亂的心跳:“沒事了,那就好。”哪怕有太多話想要問,可她也知道眼前的情況并不合适。
可是,還不等着她結束這簡短的交談,紀老太太眼見計劃就要流産,先聲奪人的指着簡勳和娃娃臉,沖着紀岩大罵道:“死丫頭片子,瞅瞅你都交了些什麽人?他們竟然連女人都打,還有我這老太太也沒放過,你現在還有心思跟他們說話,不知道關心關心我這奶奶和你大娘啊?”
先前紀岩和翟順波兒子小跑着出來的時候,大廳裏坐着的賓客就已經有人發現了,有些好奇的就跟到門口看看,老太太這麽一喊,立馬就吸引了這些人往外走。
紀老太太眼珠子滴溜一轉,下一秒拍着大腿就坐地上幹嚎了起來:“哎喲,我這是做了什麽孽了,自己孫女偏幫着外人欺負我這老太太,大夥都出來看看,給我評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