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兩人的反應,安廣偉哈哈的在笑,隻是那笑容幹澀,似比哭還要難看。
“任你精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腳水。”一陣得意的聲音傳過來,後廚走出來個矮胖男,沖着紀岩和簡勳兩人道:“中招兒了吧,是不是沒想到?以爲不喝酒就沒事兒了,告訴你們吧,老子早想到了,先在水裏頭就下了藥了,菜裏頭再放點兒,看你們還怎麽躲?”
此人一露頭紀岩就知道完蛋了,這是讓人給算計了。比常人更好些記憶,讓她隻用了兩秒鍾就想起了這張臉:“原來是你,魚頭館的那個老闆?
”
經她這一提醒,簡勳也想了起來,那次他帶着紀岩去吃魚,發現菜裏頭放了不好的佐料,當時他就報了警找人過去調查。後來也大概知道了些結果,那店被關了,還受了處罰。做生意不正當經營,走歪門斜道,就得是那樣的結果。
那對于他來說隻是挺尋常的一件小事兒,過了也就過了,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沒曾想倒是被人給惦記,在這裏給找上了。
“你們想幹什麽?”
沉聲的喝問,帶着遊走生死邊緣才會有的狠戾殺氣,愣是讓靠邊近過來的魚頭店老闆渾身結實的打了個激淩,心狠顫了下,不自覺的倒退兩步,沖着牆邊那桌的幾個男人招呼了聲:“你們幾個還做着幹什麽,趕緊過來——”喝他們過來也是爲了給自己壯膽兒。
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實在有些可怕,明知道他中招兒了,也仍舊不敢稍有大意。
早就瞅這幾個男人有問題,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呢。紀岩隻覺着頭重腳輕,試了兩次要站起來又跌坐了回去,無比憤然的看那個酒精麻醉,笑得像個笨蛋的小子:“安廣偉,你竟然跟他們合起夥來算計我們,當真是看錯你了。你就不怕你奶奶知道了會傷心失望嗎?”虧得她還以爲這小子轉性了,想給他個改過忏悔的機會,結果卻成了她作繭自縛了,這叫什麽玩意兒?
安廣偉不知道真醉的不輕,還是讓她給說的羞愧的垂下了頭,眨眨眼睛直掉眼淚:“我奶奶她病了,病的很重,家裏也沒錢,她苦了一輩子,我不想她就這麽死掉。”意識到這是中特别懦弱的表現,狠狠的抹了把臉,瞪着紅紅的眼睛沖她道:“你不也說過要讓我好好孝敬我奶奶嗎,我這麽做就是爲了她。紀岩,你也别怪我,誰叫他們給的錢多,隻要把你們弄倒,我就有錢拿了,到時候我奶奶的病能治好,再也不用去撿垃圾賣錢了。有了這十萬塊錢,她可以舒舒服服的過她的晚年。”
“安廣偉,你就是蠢蛋,你以爲有錢你行了嗎?你要是被抓進去,她可能過的安生嗎?你想的可真是夠簡單。”
可能是讓她的這兩句話給說的有些清醒,安廣偉臉上明顯見到有些掙紮,似乎他自己也在猶豫。
那魚頭店老闆看出來這些,大喝了聲:“行了,到現在這嘴還不老實。看來,這藥下的還是輕了。”沖着身後揮了揮手:“把錢給這小子,讓他趕緊滾蛋。省得他媽的在這兒礙眼,瞅着就想揍他。”
那夥男人當中的一個打先前坐着的桌子底下拿出個布口袋,往前走了兩步遞給安廣偉:“這是給你錢,收好了。”
整齊的十捆百元鈔票,放在一起連個小袋子都沒裝滿,而這些就是出賣人性換來的成果。
紀岩瞅着安廣偉,極不屑的冷笑數聲。
“那、那我走了——”既便酒也壯不出他的膽氣,安廣偉嗫嚅的道了聲,不無愧疚的朝着桌前顯然已經沒有多少反抗能力的兩個人看了眼,轉頭問魚頭店老闆:“你想把他們倆怎麽樣?”
魚頭店老闆兇神惡煞的瞪着他,狠聲道:“怎麽樣?他們倆個害得我什麽都沒了,今兒我就弄死他們。”
不是沒想到這樣的結果,安廣偉還是白了臉色,張張嘴什麽倒是沒說,隻握着裝錢口袋的手骨節用力到發白。
“還不快滾,等着老子把你也一塊兒給辦了?”
安廣偉不敢再多呆,拎着錢麻溜的滾了。
“哥,真讓他走啊?萬一要是他後悔找條子告發我們怎麽辦?”殺人滅口是最穩妥的辦法。
魚頭店老闆揮了下手:“他還沒那個膽子。”多少也是沾親帶故,這次事也虧了這小子,倒是犯不上整得兔死狗烹的。
既然主事的都沒在乎,别人就更沒必要再追問下去了。
安廣偉這一走,店門随即就讓人給關了,從裏面放下了卷簾門,窗戶也都扯上了簾子,屋裏的視線暗了,頭頂幾盞日光燈相繼被按開。
魚頭店老闆從傍邊拽過來把椅子,老神在在坐在那裏翹個二啷腿,俨然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紀岩是個小姑娘在他們眼裏就算是清醒着也沒有多大的殺傷力,該要顧及的是有着好身手的簡勳,當時在魚頭店裏他那三拳兩腳就足以證明這點。
從發現中招兒後就沒再出聲的簡勳,站在桌前身形已經開始有些搖晃了,撐着身體的手臂明顯的在打顫,随時随地都可能倒下去。
“哥,這小子還真挺能撐,這麽長間還沒倒,夠可以的了。”幾個男人站在四邊兒,其中一個抱着胳膊直評論。
“我看他已經不行了,咱們這麽多人還怕個鳥蛋啊,上去直接把他按倒不就行了,還等個屁啊?”說話的這個性格貌似挺急。
“可也是,真用不着怕他。那麽重份量的麻藥,是頭大象都能麻倒了,别看他眼睛還瞪瞪着,估計也就是繡花枕頭,根本不頂事兒了。”
“你們光說這小子了,沒看看這漂亮小妞啊,她也還沒暈過去,可也真是夠能抗的了?”
“哎,你不說我還真把她給忘了。”
幾個人把目光從簡勳身上轉移到了紀岩這裏,強力麻藥已經讓好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硬撐着眼皮沒合上,卻已經是對不準焦距,大腦空白一片。
“哥,這小妞兒可真叫漂亮,待會兒我可要好好嘗嘗。”
“瞅你那點兒出息,什麽時候都不忘了這事兒。行,就依着你,不過咱可事先說好了,别把人給弄死了,我還打算從她身上好好撈一筆呢。就她這相貌,賣給船六兒他們三十萬沒問題。”本來這是個挺不錯的買賣,表面上經營着魚頭店,暗裏尋摸着漂亮小妞,有好貨色就想辦法弄出去,來錢那叫個快。過程中他一向做的很小心,幹了幾票都沒被人發現,都怪這小妞兒,斷了他的财路,還險些被掀了老底兒,差點兒就吃牢飯去了。想到這個,他就恨的牙根兒直癢癢。
“我靠,這麽值錢?早知道的話就幹這個了,多弄兩個小妞兒賣過去,那咱們不就發财了嗎?”其中一個男人驚訝的叫道。
“你以爲那麽好幹呢,風險,風險你懂不懂?”
“操,别跟我提這個,當誰沒經過事兒怎麽着,咱們這些人随便揪出哪個都夠判個十年八年的,又不是被吓大的。”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毫不顧忌的談論,全然已經把桌子前的兩個人當成了死人一樣,沒有半分要遮掩的意思。
這字裏行間無不說明着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今天落在他們手上恐怕是兇多吉少。紀岩努力掙紮出一絲清明,盡可能的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在她對面的簡勳也抵抗藥性抵抗的相當辛苦,硬站了這幾分鍾已經是強弩之末,幾個男人這番話讓他怒火中燒,這無疑加快了藥效,終于再也挺不住,手肘膝蓋同時一軟,‘嘩啦’接連的脆響,桌子上的碗盤酒杯被他滑下去的身體帶到地上碎個稀碎。
“喲,終于抗不住了?”魚頭店老闆收起了老貓逗小耗子的心思,探着身朝幾個男人招招手:“動手——”
這些人那都是狠角色,别說是個對付個被麻翻的人,那就是清醒的五尺高漢子,也得折他們手裏頭,幾個人不約而同都起了輕視的心思,誰也沒想到已經倒地上的人還有能力再去反擊。
一地的碎瓷玻璃片,成了簡勳此刻清醒的工具,倒下的身體盡可能多些接觸,尖銳鋒利的邊緣刺破身上的衣褲,紮進了肉裏,緊随而來的刺痛讓他在瞬間清明。與此同時,幾個男人已經靠到近前。
就是現在——
包括魚頭老闆在内的幾個男人誰都沒有想到,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倒在了一地狼籍中的男人,會陡然跳了起來,鮮血混合着玻璃的光芒從視線裏疾閃而過。
“啊——”
“哎喲——”
“我操——”
接連串響起的哀嚎聲裏,男人已經躍出包圍,扯起趴在桌上的女孩兒往外沖。
人在着急的時候總是無法做到全然的冷靜,更何況還是中招兒的前提下。身上的傷口讓簡勳短暫的得到了清醒,也較爲成功的帶着紀岩脫出了包圍,可是已經被藥麻痹的神經,跟平時的清明是天差地别,全然沒想到出路已經被堵死了。除了一層琉璃門,卷簾門也被放了下來,沒有鑰匙根本就出不去。
不過,到底是經曆過生死的人,哪怕是受了藥效的影響,也還是在第一時間找出對策。僅僅隻停了一瞬就想到了另條出路,随手掄起最近的椅子,砸向正對着的那扇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