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紀岩的電話,周淑蘭真是馬力全開,老姑娘的事就是家裏的事,别的都得放一放,先僅着這個來。
梁村長早就聽說姜家堡子有個特别能幹的紀家小老四,開辦的山林養殖場全鎮乃至全縣都有名,産出的山林肉蛋更是做爲當地綠色食品遠銷全國。
作爲村長他也是于有榮蔫,動不動鎮裏開會時,鎮長都拿養殖場做典型,宣傳各村兒也該加以效仿,大力發展當地特色,帶動全鎮經濟發展。
梁村長一聽了周淑蘭把來意說了,當時二話沒說就表明大力支持的态度,直言周一鎮裏上班了他就去向主管領導彙報,争取能幫着要批專項扶持資金。
這樣積極的态度也不能理解,如果蔬菜基地做大做好了,那就是良好的業績,到時候完全可以歸功在他這村長名下,不光是露頭露臉兒的事,于前途仕路也是大有好處。
等到村裏頭的肯定,剩下的就是租用土地方面,周淑蘭在堡子裏放了話,一畝地租金兩百元,起簽合同十年,有願意往外租地的人家可以來家裏報名。
這個消息一放出來,可堡子裏就炸了鍋喽。
這大整賬誰都會算,現在這一畝地苞米産量在一兩千斤,就按好年頭來算,一斤賣三毛錢的高行,畝收益那就是六百塊錢,扣除化肥、種子、農藥、人工等等一系列費用成本外,也就能剩個三兩百塊錢,這還算是好年頭,要是遇着不好的年頭可能這些都剩不上,興許還得倒刨往裏頭搭錢。
就是因爲種地掙不了多少錢,很多人都外出去打工,有些人家地都給撂下了。誰家有撿着種也就種了,總比着長草了強。
要是按照這樣算,老紀家開出的絕對是好價錢,一年到頭不用擔心老天爺給不給好臉子,旱澇保收的的錢,還不用春耕秋收出力累的慌,擱了誰都樂意有這樣的好事兒。
更何況是一簽就是十年,一畝地這一下子就能拿到一千塊錢,要是有個十畝二十畝,那可就是一兩萬塊,鎮上工人工資能頂六七年。好家夥,不算不知道,這一算真是好大筆錢哪!
當天下午,紀家就湧來了一堆人,都是要來往外租地的。一百畝的名額有限制,大家都怕晚來一步讓别人搶了先,便宜讓别人家給占了去,争先恐後的往裏進。
周淑蘭和紀以田兩口子坐在炕上,拿着張大白紙趴在桌子上一個念一個記數,孫家三畝、王家兩畝、姜大家六畝、姜三家五畝,零零總總的往一起加。
除了畝數之外,那也得看這些地是不是成片兒,要是零零碎碎的不在一起那也不能要,接放在一起才容易管理。
姜家堡子這些地能湊成百畝面積的無非就那麽三塊地方,因爲不知道各家是個什麽情況意見,周淑蘭就把這三邊都放進了計劃内,哪邊湊起來的容易就用哪邊。
這也算是廣泛選撥,重點培養。人和人不一樣,他們雖然給的價錢不低,可難保有人貪心不足坐地起價,硬要是從在作梗也是沒辦法。
來的這些人裏頭有的隻是一邊有地,而有的則是三邊都有地,像是這樣的人家就成了大家羨慕的對象了,不管選的哪一邊,都能有錢拿。
要不說是這世上沒有百分百的事情就在這兒,本以爲這是最牢靠的辦法了,三邊總有一邊能成,卻沒想到還是高估了人心。
忙活了小半個下午,等到老兩口把登記的這些地一合起來,這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兒。
作爲堡子裏生活了幾十年的老戶,哪片地都誰家在種心裏都透清楚,那地形大概可都印在了腦子裏,對着紙上的這些一對比,竟然每片兒地都有不全的。
老兩口仔仔細細的一篩選,三片兒地統共就沒來了三家,一個是趙老大家,一個是紀以勝家,還有就是老吳家。
趙老大一個月前就出遠門去打工了,家裏頭就錢國英帶着兩孩子在,誰說了算那是一目了然,爲什麽沒來也能想明白,一早就結了仇也是難怪。
紀以勝家那就更加不用說了,有紀淑英那麽個豁豁蟲在,還能有個好啊?準是又打什麽鬼主意了,不占便宜的事她是不能幹,怎麽想辦法多拿錢,那才是她的最終目地。親戚不親戚的那根本就不在乎。
最後這個老吳家倒是想不明白爲了什麽,那家裏兒子多是多,可都是老吳太太說了算。雖說在兩對兒女身上兩家鬧了些别扭,可是這老吳太太厲害歸厲害,卻不是那糊迷人兒,明擺的好事兒她怎麽能不幹呢?這裏頭指不定是因爲什麽事兒?
要說也是不順當,這三家在三片兒裏都分别有地,而且面積都不算小,要是隻一家撇出來勉強還行,加起卻是有些麻煩。
老姑娘好容易讓自己辦點兒事,也不能眼瞅着給弄砸了,周淑蘭當即就跟紀以田商量,兩人分别行動。
紀以田怎麽說跟紀以勝是兄弟,好歹也能搭上話,就讓他去那邊兒,周淑蘭自己則去了老吳家。
傍晚時分,各家都在做飯,老吳太太蹲着小闆凳正在那燒着火,看見周淑蘭進門,就像是早有預料似的一點兒都沒吃驚的打了聲招呼:“淑蘭兒來了,屋裏頭坐。”
光是看這表情架勢周淑蘭就明白了,人家這是等着她來呢。當下也不多說廢話,就表明了來意,直接就問那地怎麽不租?
她這裏挺痛快,吳老太太也沒磨叽,直接就道:“淑蘭兒,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就直說了吧。我們家老七今年都二十八了,堡子裏幾個同歲的都當爹了,就他還不着個急。我知道他心裏頭還惦念着你們家小四兒,隻要她一天沒有着落,他就一天不死心。”
“那你是怎麽個意思?”周淑蘭倒是往這方面想了,可沒尋思到這老吳太太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就好像是吳老七不結婚,完全怪她老姑娘一樣,還講不講個理了?
老吳太太也不去她看臉色,又接着道:“我倒也沒什麽要求,就是想叫你們家小四兒給我立個字據,證明一下以後絕對不會嫁給我們家老七,隻要她寫了,那些地我就是白給你們家用都行。”
聞言,周淑蘭‘騰’就火人了:“老吳太太,你是不是太臉大了點兒,你們家老七找不找老婆那是你們家的事兒,憑什麽要我姑娘給你立字據?别說是嫁進來,就是十擡大轎請我姑娘都不來,真當你這是金窩銀窩呢,你就安了你那份兒心吧,我姑娘嫁豬嫁狗也不會嫁你們家吳七。”
“别把話說那麽早,真嫁過來時候看你怎麽有臉?”老吳太太哼了聲,直到現在她都認爲紀家這是故意拿把。
“放心,她要是真敢嫁,我就把她腿打折了。”周淑蘭也是氣急眼了,什麽狠話都摞出來了。
老吳太太這話算是挺滿意:“那行,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不過,最好還是你們家小四兒立字據,白紙黑字的到時候就想抵賴也抵賴不了。”
“想得美,你就等着吧。”周淑蘭不想再看這張老臉,擡腳就往外走。
老吳太太不屑的在後頭道:“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想留條後路,真要那麽能耐就把字據立了,那我才相信呢。”
周淑蘭腳步頓了下,那火是蹭蹭蹭往上冒,忍耐再三才克制住自己沒回身揍人,邁大步走出吳家。
憋了一肚子氣的她回了家一屁股坐炕頭上了,連晚飯都沒去做,光想着剛才老吳太太那副嘴臉了。
莫約十來分鍾,紀以田也打外頭回來了。
紀以勝那邊其他事兒倒是沒有,跟兩個人之前預想的一樣,紀淑英就是想多要錢,一畝地要六百塊她才肯租。
“也真是敢張這個口,現在是什麽行情她不知道啊,六百塊,好大張b臉,真是看我們要用地了,往死裏頭狠砸,當我們冤大頭啊?”周淑蘭本來就在吳老太太那受了不小的氣,這會兒更是快氣的肺子都炸了。
名義上是兄弟妯娌,可實際上連旁人都不如,不是挖角搶親事,就是背後搗鼓壞,現在又趁機擡價,就沒有他們不幹的熊事兒。
“錢國英那頭怎麽辦,還要不要去問問?”
周淑蘭咬了咬牙,道:“問,一起問了,我倒要看看這幫b人都拉什麽屎尿?”
紀以田倒也聽話,接連就去了老趙家。
錢國英回複隻有兩個字兒——不租。
得了消息的周淑蘭氣的肝兒疼,停也沒停的直接就給紀岩去了電話,一五一十的把這頭的事情給說了。
紀岩在電話那邊道:“行了媽,你也别生氣了,這麽多人家有幾戶格色的也屬正常。别事情沒辦,先把自己給氣病了,那多不合适,對吧?”
周淑蘭道:“那你說怎麽辦,這地就不租了?”
“租,當然得租了。”紀岩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别着急啊,别看現在他們不租,到時候就好上趕着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