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坐在了後車座,吳七微側了頭,臉上盡是溫和的淡笑:“……到時候小岩你什麽都不用說,就跟着我走就行了。要是有特别情況需要離開一下的話,我會提前跟你說,什麽都不用擔心。那裏肯定會有很多服務生,萬一要是有什麽事叫他們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七哥!”紀岩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那種場合随時都可能出現任何種狀況,她個村裏頭出來的丫頭,哪見過那樣的場面啊,别再時候再給吓着了。
吳七體貼心細,想的比較全面,這也是爲什麽周淑蘭和紀以田那麽看好他的原因所在。
紀岩明白他這都是未雨綢缪,事先給她打個預防針。其實她想說真的沒這個必要,不就是個宴會嗎,她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村丫頭不假,可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路啊?
人多的地方少開口說話,多聽多看,這個道理打小她媽就扯耳朵教育不下數回了,她這麽大個人了還能不知道深淺嗎?
“七哥,你盡管放心,我進去了就找個犄角旮旯窩着,要是能找些東西來吃最好,也順便可以嘗嘗廚師的手藝,看看有什麽值得借鑒的地方。”幹什麽吆喝什麽呗,開小飯館的那就得往這方面去鑽。要真能學兩菜回去,也算是沒白浪費這趟之行了。
“你丫就是個錢迷,走哪裏都不忘了生意。”吳七似無奈的曲指輕敲了敲她腦袋。
紀岩沒心沒肺的傻笑了兩聲,跟着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宴會的場地是位于一處郊區的獨棟别墅,市區過來用了将近一個小時。
吳七和紀岩到的時候,别墅外已經停了很多的車輛,不時還有人正往這邊來。
紀岩以前覺着d市比較小,整體經濟也相對的落後。可是,在看到眼前這些個車輛時,會覺得這種訊息評價并不是那麽完全的準确。
要不說什麽地方都有窮人,也什麽地方都有富人。這樣的三線小城市,有錢的人倒是不少,光看這一輛輛好車就知道了。
這麽一看,也難怪吳七會張羅着換車。這要是把他那小桑開來,那可就不是低調了,十萬八萬的車跑在大街上沒人去注意,可要是到了這裏來準保得成關注的焦點。肯定得有人說,就這個身家也敢來這裏溜達,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吳七是個行事低調的人,一定是想到了這點才臨時換了車。四五十萬的奧迪放眼一衆好車裏,還真就是不起眼兒,屬于太普通太普通的那種了。
可能是意識到紀岩在想什麽,吳七瞅着外面慢悠悠的道:“有些時候炫耀本身就是一種慢性自殺,想要張揚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錢。混黑道的人本來就容易招惹誤會,要是還不知道收斂,嚣張狂妄,那也就離死不遠了。”
這算是他頭一回在自己面前毫無顧忌的坦露這樣的想法,紀岩微微一愣,随即意識到他不光是在說自己,還意有所指。
别墅門前空出很大的場地停放車輛,饒是如此,這個時間段駛進來的車子可能比較多一些,門前的保安有些忙不開,有幾輛就停下來排起了隊,等候着往前進。
紀岩和吳七他們所在的車子排在了第三的位置,前面還停了兩輛車。這時候從後頭開進來一輛紅色的法拉利,直接越過衆人搶先進入了門前的停車區域。
這種行徑直接引來了諸多議論,按着順序該要輪到的車主更是一臉不快的下了車。能來這種場合的都是d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哪個單拎出來都不好惹。
此人可能也是打算着要上去理論兩句,可是在看到紅法裏下來的穿着貂絨大衣的中年男人硬生生把臉上的怒意化成了笑臉,沖着對方揮手打招呼。
讓紀岩感到驚奇的并不是這見風轉舵的一幕,更不是那中年男人一臉的橫肉,而是緊随其後,跟着他一起下車的紅衣女人。
“姜美娥?!”紀岩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她。
姜家堡子裏排在頭一号的美女,曾經受過刺激精神不大正常的姜家老姑娘,竟然會在這裏出現。
吳七看不出表情的道:“是姜美娥,沒錯。她幾年前就離開堡子裏了,挺長時間都沒回去了,變化其實挺大的,想不到小岩你記性還挺好,一眼就認出來了。”
紀岩道:“都一個地方長大的怎麽能不認識?不過,她可比在家的時候更漂亮了。”看着門口前正笑語嫣然挽着中年男人的姜美娥,聯想到吳七剛才說的那兩句話,隐隐猜到了一些。
上輩子她就聽說了姜美娥的種種傳聞,有說她跟着吳七的,也 有說她隻是借着吳七這個中間人傍上了大款,到底是哪一種到最後她也沒弄清楚。
可依照現在來看,倒是後一種可能更大些。
她傍着這個人聽吳七的意思也是個混黑道的,能被邀請過來顯然也是位大哥級别的人物。單看剛才那男人硬生生忍住沒上前理論就不難猜出,此人在黑道上的份量應該還挺重。而且,性格多半是張揚嚣張。
簡單的下了評論,紀岩看向吳七,卻見他隻盯着那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眼光卻是晦暗不明。
隻這麽會兒的工夫,前面的車子都已經開走了,到了他們的車開到了門前的紅毯前。
吳七扶着紀岩下了車,兩人踩着紅毯跟着門前負責接待的人打完了招呼往裏走。
富麗堂皇的大廳裏已經來了不少的人,正是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男士們西裝革履,執杯交談。女士們身着華服,珠光寶器,争相鬥豔。
紀岩跟在吳七身側,朝着大廳裏走來,迎面不時能看見些電視裏露過幾次臉的三線女明星,一個個打扮的比屏幕裏更豔三分。
大廳一角站着個四五十歲的華服貴婦,笑容滿面不時的跟身邊的人打着招呼,過來的人多數叫她聲‘水夫人’。
臨來的路上紀岩就讓吳七給簡單的普及了下知識,今天宴會的主人就是這位在d市有身份有地位的水夫人,她本人是市慈婦會長,丈夫經商是市有名的龍頭企業董事長。大兒子是省裏某位大領導的秘書,二兒子在部隊任團職,大女兒跟婆家一家都是警察,小女兒明面上嫁了個普通商人,實則是華國有名的黑道魁首。
這一家子身份過于複雜,不過單憑這些還不足以成爲她在d市跺跺腳地面直顫的最主要理由,真正讓黑白兩道都買她面子的是她在京都根基極深的娘家。
詳細的情形吳七并沒有說,紀岩也沒去追根究地的盤問,她個升鬥小民的就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對于這些上流社會的人和事也沒有那個必要去過深了解,又不是查戶口的單隻知道這水夫人是個厲害人物就行了。
吳七帶着紀岩往水夫人的方向走,還有幾步遠才到近前,她先笑着道:“吳先生來了,剛才我還跟他們念叨你?”
紀岩暗忖,似乎他們這樣身份的人,别人都挺喜歡稱爲先生,想必是以這樣斯文的稱呼能掩蓋一下這行當的血腥味兒吧?
“路上有些堵車,勞夫人惦記了。”吳七的笑容恰到好處,客套有禮的言詞讓人誤以爲這是個斯文的大學教授,隻有熟識的人才知道他真正是幹什麽的。
“這位是——”水夫人看向他身邊的紀岩,因爲她融合了清隽和柔秀特别的美而眼前一亮。今天到場的不乏各色美女,可眼前這個絕對是數一數二,美貌還在其次,這身通透純淨的氣質,讓人一見就覺着神清氣爽。
“這是我朋友,紀岩,這位是水夫人——”吳七溫笑着道,這一路走過來,各種目光收了一大堆,欣賞的,嫉妒的、豔羨的,實在是多不勝枚舉。來之前他就想到會是這處情形,内心不無得意的道。
“夫人,你好!”紀岩微笑着打了聲招呼。
水夫人笑着贊道:“真是個漂亮的姑娘!”似乎還想要再說什麽,很快就被過來的人叫住轉移了注力。
吳七沖她點點頭,挽着紀岩走開了。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們,認識吳七的則過來打招呼,紀岩站在旁邊數次被問到,她倒是沒怎麽用說話,完全由吳七來應答,就跟在車子裏說的情形一樣。
大廳裏不時有服務生來回穿梭,男人女人管是能喝不能喝的手裏都端了香槟,好像隻有如此才附和這樣的場合一樣。
紀岩聽着旁邊這些人的交談,實在是沒有半點興趣,注意力都落到了大廳一角擺放着酒水吃食的地方了。
像水夫人這種上流社會的貴婦,平時肯定也極爲注重養生,今天又是這樣的場合,請來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這拿出來的吃食那指定是配合的高大上,做爲平民廚師的她而言,不趁機見識一番也确實有些說不過去。
紀岩跟吳七打了聲招呼後就轉移了陣地,往着食品區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