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天氣還是很冷,操場上大面兒打掃的倒是非常幹淨,隻是邊角旮旯仍然還有積雪沒有溶化,杵在那裏白白的一小塊兒。
臨打球之前紀岩和丁宇晨都把最外面的綿衣羽絨外套都放在了教學樓門前的水泥台階上,最下面墊着課本和書包。
兩個打完了球正念叨着要兌現賭約,剛往樓前這邊走來,就瞅見放着衣服的台階上坐着個男人,低着頭手裏拿着本書挺無聊似的用裝訂背那面直戳台階拐角處的那那小塊兒雪。
男人隻穿了件棕色的短款皮夾克,這樣兒的天兒顯的有些單薄,可高大的身形卻讓人覺着他肯定不會覺着冷。
丁宇晨道:“唉,那是誰啊,怎麽拿着咱們的新書當燒火棍使呢?我靠,還給扔了——”
男人似乎覺着這單純的動作實在是過于無聊,随手一甩就把手裏的書丢了出去。跟着擡起頭,漫不經心的朝這頭望過來。
丁宇晨都想沖過去指着他鼻子大罵了,這一看見他擡頭,硬生生的止住了:“……咦,好像是——簡叔!”後兩個字已經完全肯定了,因爲男人已經站起來朝着這邊走過來了。
紀岩比他早一步認出對方就是簡勳,對他的熟知度就算不看那張臉,光是身形和标志性的寸頭就能夠認出來。也是在同一時間,自動放慢了腳步,跟前面的丁宇晨拉開了距離,不再往前走。
“簡叔,你怎麽過來了?”丁宇晨跟迎面而來的簡勳打着招呼,甩了甩頭發上的汗珠,青春少年特有的陽光朝氣,不加修飾的直接顯現。
看的簡勳直皺眉,想到剛才見到場上兩人躲閃騰挪,同樣有着青春氣息的身影,就忍不住腹腔裏直往外冒酸水。這會兒見他甩頭,真是恨不能一巴掌拍他腦後勺上去——得瑟什麽呀,覺着自己特年青是吧,誰還沒打這個年紀過過來是怎麽的?
“你頭發上長跳蚤了,沒事兒瞎甩的什麽,趕緊去把衣服穿上,不知道自己一身臭汗熏人嗎?”以前還沒覺着這小子這麽招人煩,這過了個年别的沒長,倒添了身煩人肉,怎麽瞅着都覺着不順眼。
無端挨說的丁宇晨同學摸摸鼻子,擡胳膊自己聞了聞,不太确定的回身又去問紀岩:“我身上的汗味真的有那麽重嗎?……咦,人呢?”放出口了才發現以爲在身後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出去好幾米遠。
紀岩瞅着簡勳過來,磨磨蹭蹭的不願意靠前,可是自己外衣和書包還在台階上,不過去又不行。
簡勳那完全就是山不就人,人就山,看她半天都邁不出半米遠,幹脆三步兩步就到了近前,直勾勾的看着她因爲運動而發紅的臉蛋兒,也不眨眼睛也不說話。
那麽大個身闆兒往前一杵,愣是把路都給堵死了,紀岩也是無奈了,抹了把順着腦瓜子頂直往下滴吧的汗珠,微仰了頭沖簡勳道:“簡叔叔,你擋我道兒了——”俗話說的好,好狗不擋道,擋道的都是串兒串兒。
簡勳本來就在爲年紀這事兒上火呢,剛剛才被丁宇晨給刺激着了,這回又聽見紀岩這麽喊他,立馬就黑了臉,想也不想擡手就去擰了她的嘴巴,咬牙切齒似的道:“小嘴兒還挺甜哈?”
紀岩沒有心理準備的嘴唇就讓人給捏成了兩根香腸,眨巴眨巴眼睛,好頓的愣神兒,等到反應過來,那張臉頓時就燒成了紅布,急忙揮手去打他:“你幹什麽?”嘴唇上還停留着他手指頭的溫度,越發讓她覺着尴尬。
這時候丁宇晨也走了過來,沖着簡勳陰不陰,陽不陽的道:“簡叔,我怎麽發現你特别願意逗紀岩呢?是不是對她有什麽心思啊?不過,這你可得失望了,她都已經有男朋友了,聽說都快要訂婚了。”其實簡勳對紀岩有意思他早就知道了,偏故意要這麽說。他本身對這位簡叔倒是沒什麽意見,隻是一看到他去纏着紀岩渾身的不舒服。
“你要訂婚了,跟誰,我怎麽不知道?”簡勳也沒搭理他,直接揪着紀岩追問,那一臉的醋意像足了捉到自己老婆奸情的丈夫,問的那叫個理直氣壯。
紀岩讓他兩隻鐵鉗子似的大手握住了雙肩,扣的骨頭肉直疼,朝着他硬棒棒的小臂上直拍:“你放手啊,小時候老師沒教過你要懂禮貌啊?”丫的就是野蠻人一個,動不動就上手,混像她這小身闆兒就是爲他長的一樣,說捏就捏,說抓就抓,還講不講究點兒人權了?
讓她這麽一嚷,簡勳也意識到自己的手勁兒有點兒大了,立馬改扣爲握,道:“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跟那姓吳的小子有了什麽計劃,要是真準備訂婚,那我就那天過去給你們攪黃了。所以說,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我說簡叔,你這是不是也管的太寬了點兒吧?紀岩訂不訂婚的你說了就算怎麽着,那是人家的私事,我們别管那麽寬了。”丁宇晨涼涼的道。
簡勳斜瞪了他一眼,喝斥道:“一邊兒去,有你什麽事兒,趕緊把衣服穿上滾蛋。你爸媽和小叔等着你回家吃飯呢。”在他眼裏,丁宇晨那就是個小屁孩兒,絲毫沒去想紀岩也跟這個小屁孩兒是同一個班級。
“吃什麽飯哪,簡叔你先前不是說要請客嗎?”丁宇晨把脖子一伸,朝他身後瞅了眼,道:“我之前都跟紀岩說了。”後一句話其實說的是莫愣兩可,比較含含乎乎。當時他在班級裏别讓紀岩留肚子,到時候别吃撐了。說是替簡勳代的話,其實就是自己臨時加上那麽一句,爲的就是想看看紀岩差臊的紅了臉是個什麽樣子?可惜的是紀岩沒有上當,或者說她壓根兒就沒在乎。
這時候之所以這樣問,其實也是怕簡勳再從中掀穿,單挑真的交代過的話來說。
果然,簡勳沒有懷疑,還對他能守信用把話帶到而表揚的點點頭,額外解釋了下:“晚上再請你們,中午這頓隻有紀岩一個。”言外之意就是你就别湊熱鬧了,眼下沒你的份兒,想吃的話就等到晚上吧。
紀岩剛才出了一身的汗,這時候站着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熱度也漸漸降了下來,小風吹過,有那麽些冷嗖嗖的。
她這一不自覺的瑟縮了下,近在咫尺的簡勳立馬就察覺到了,毫不遲疑的就脫掉了夾克,兜頭就罩過來:“來,把衣服披上,别凍感冒了——”
紀岩哪能随了他的意,本來就有些說不清楚了,這要是再把衣服也穿上,指不定得招來多少閑話了。籃球架下那幾個男生可都還沒走呢,一個個眼巴巴的都往這邊直瞅,估摸着正在猜測他們三個之間是什麽樣的關系呢?
趁着簡勳松開手的空當,紀岩低頭從衣服底下鑽過去,閃身小跑着到了台階跟前,撈起地上外套三兩上就穿身上了,連着書包一并背到肩上。
簡勳舉着衣服僵在那裏,丁宇晨沖他聳聳肩,吹着口哨邁着老爺步,也跟着把羽絨服穿上,順帶着把丢出去那本書也給撿了回來,擦擦上頭的雪水化了沾上的泥灰。
“丁宇晨,你陪你簡叔吧,我先走了。”紀岩片刻都願多待,抹身就走,想到什麽略頓了腳步,頭也不回的又加了句:“哦,對了,你那二十根冰棍先記着帳,等有時間再看你吃?”
丁宇晨咧嘴直樂:“喲,還沒忘呢?行,等你哪天有空了咱們再約。”
約什麽約,聽見這字眼兒就鬧心。簡勳也懶得再去穿,直接把夾克衫甩到肩上。空着那隻手扯住丁宇晨羽絨服的衣領子,扯着往後一拽,道:“站在這裏别動,等我們走了你再走。”
丁宇晨:“……”
搶先一步走出去的紀岩領先的局面僅僅持續了十秒鍾,簡勳用他那人高腿長的的優勢,跨出幾步就把她給追上了。
“中午飯你想吃什麽?東六街新開的那家魚頭館不錯,要不要去吃吃看?”
魚腦袋沒興趣,你腦袋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紀岩抿着嘴,暗自翻了記白眼兒。
“你不出聲,我就當是你答應了,那就去吃魚頭。”簡勳顧說道:“你先等一下,我過去把車開過來。”
紀岩随着他奔跑的方向看過去,校門外靠近花壇邊是停了輛路虎,可能他自己也覺着原來那寶馬太騷包了吧?
不過,以他冷硬的氣質,倒是挺适合開現在這車。
暗自品評的這麽會兒工夫,簡勳已經把車開到了近前:“上車!”多餘費話也沒有,隻這兩個字就足以說明他強硬的态度,讓人毫不懷疑,一旦沒有執行他的指令,那肯定是不算完。
紀岩也夠了解他什麽脾氣,隻遲疑了那麽一瞬,痛痛快快的就上了車。
簡勳倒是還挺愣:“這回怎麽這麽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