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個,我也沒什麽可隐瞞的,喜歡就是喜歡,具體的也說不上來。總之我就是覺着你二姐什麽地方都好,哪塊兒都待人親。”說到這裏老翟覺着挺不好意思,臉上有些發紅,膚色的關系倒不是十分的明顯:“小四你也别笑話大哥,我說這些可都是真話,并不是當着你面兒說好聽的,難道你不覺着你二姐特别招人喜歡嗎?”
都說這戀愛中的人盲目,大腦短路,智商不在線,光聽這翻來覆去這幾句話,沒有重心内容,更是答非所問。就知道這是位戀愛症候群深度患者。
紀岩沒給他再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截了當的道:“你說我二姐什麽都好,這怕你這隻是頭腦沖動一時的感覺。一個人怎麽樣也做不十分十美,她的缺點,她的過去,這些你都知道,都了解嗎?如果你隻是看上她的外表,單純的喜歡她那張臉,那麽我勸你還是拉倒吧。”
這些話雖然沒直接挑明了講,可是該提醒的地方都提醒了,如果真是這樣的想法,肯定直接就會生出疑問,什麽缺點,什麽過去?
哪怕隻是稍微露出這樣的表情,盯緊着他的紀岩都會覺察。那麽接下來她就該直接告訴他,這件事可以就此打住了。
老翟原本臉上還挂着笑,聞言斂了斂,沒有任何的訝然的地方,隻是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沉聲道:“我以前家裏窮,爲了能吃上飯,可以說我什麽都幹過。那年我經人介紹下井洞挖媒,第一天我就掙了三塊多,樂的我整宿都沒睡着覺。我以爲這回算是找着好地方了,幹上個兩年家裏欠的錢都能還上,往後也再不用愁吃不飽飯了。可還沒等幹滿一個月小煤窯就出了事,那一下子就死了三個。老闆連夜就跑了路,死了人的那三家失了頂梁柱,整個家都塌了。”可能是想到當時的慘狀,他深吸了口氣。
紀岩沒去接話,默默的等他繼續說下去。
“……後來我就發誓,要是有一天我當了煤老闆,一定得對得起工人,決不能發生這種事。也是老天照顧,我也就真的如願掙到了錢,也當上了老闆。四年前,我的生意做的正紅火的時候,兩個工人貪圖快沒按照規範流程操作出了事。當時我正好在外地,等我匆忙趕回來的時候,兩個工人倒是救上來了,隻是都受了重傷,其中一個胳膊都沒了。也就是那次事故現場,我第一次見到你二姐。當時她沾了一身的血,臉上全是煤灰,就剩兩眼睛露在外頭,正叉着腰在那罵我祖宗十八代呢,呵呵——”
紀岩:“……”挨人罵了還能這麽的愉快的樂出聲,這大腦回路究竟是咋長的呀?
老翟又笑了兩聲才停住,道:“我說出來也不怕叫你笑話,當時啊我就覺着眼前這小姑娘就像是我們家房門前種的那一片地瓜花,大朵大朵豔的人心裏直敞亮。當時我真是什麽都給忘了,光盯着她看了,直到她站我眼前兒問我‘你就是那喪良心的翟老闆啊’,我這才反應過來。小四兒,你都不知道,你二姐那時候可真叫個兇,當着在場那麽多工人和好幾個煤老闆的面,把我罵的是狗血噴頭啊。要不是王利子拽了她好幾下,她還能接着罵下去。也是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出事的時候她正好在跟前兒,一起幫着忙活救人,也不知道是誰跟她說我這個老闆不顧工人死活,沒做好防範措施不說,工人出了事連面都不朝,這才氣不忿的站那開口大罵。過後等到我處理好了善後那些事,再想找你姐,她已經跟着王利子走了。”
“這麽說你一早就認識我二姐,她的事情你都知道?”紀岩緩緩道,斟酌着下面該要說的話。
“嗯,都知道。”老翟神色一黯,道:“如果我能早一步認識你姐,興許她就不能跟着王利子了。也是我膽小,遲遲不敢跟她開口,那四年就偷偷摸摸背後看她了。我原來以爲她能跟王利子結婚,沒尋思到他們會分開。王利子那混蛋總欺負你姐,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揍他了,可一想到你姐會因爲這個更受氣,也就生生打住了念頭。現在想想其實挺後悔,要是那時候真的動了手,指不定你姐早把那混蛋給蹬了呢。”
紀岩來之前想過幾種可能,無非就是老翟聽人說或者壓根兒不知道,卻沒想到哪種情形都不是,這中間還會有這麽一段曲折曆史。
“我二姐的過去,你難道一點兒都不介意嗎?”男人不都最在意這個嗎,明知道二姐給人當過小蜜,他可能什麽都不想嗎?
老翟苦笑道:“要說一點兒都不介意那是扯淡,不過這跟我喜歡她相比,什麽都算不上了。或許有的人會說小紅她愛慕虛榮,可我不這麽想。沒從苦日子裏過過來的人根本體會不到那種心境,我曾經餓了三天沒吃一顆米粒兒,那時候要是有人給我塊饅頭,真是讓我幹什麽都行。隻要能不再餓肚子,什麽尊嚴都不在乎了。也就是那時候沒人看上我,要是有的話我也肯定是樂意的。”
紀岩擡頭瞅瞅他這張普通黑黝黝的方方臉,腦子裏想像了下他被女人各種調戲的情形,自己都忍不住樂了,那畫面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老翟見她笑了,也跟着放松了下來,道:“我知道小四兒你擔心你二姐,害怕我再是虛心假意。這個你盡管放心,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二姐。你年紀小可能體會不到這種心情,當時在美容店又見着她的時候,我那心哪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真害怕自己眼花看錯了。我怎麽都沒想到,還能再跟你二姐遇見,這就是緣份哪,錯過了一回,這次怎麽也不能再丢了。”
聽到這裏紀岩算是徹底放了心,這老翟是個好的,二姐給他應該錯不了。不過,這最後一句還是得問出口:“那你想沒想過,要就是我二姐看不上你怎麽辦?”
老翟神色一黯,結結巴巴的道:“要、要就是看不上,那我、我、我——”
“行了,别喔喔了,我聽着都累。”
“那小四兒,你說我該怎麽辦哪?”老翟可能覺着這不是什麽好話,六神無主的道。
“不怎麽辦,涼拌!”紀岩做勢起身,圍了圍巾就往外走。
老翟這心頓時拔涼拔涼的,呆了兩秒鍾才想反應過來,緊追了兩步,打後頭扯住紀岩的衣服襟兒,可憐兮兮的央求道:“小四兒,小姨子,幫幫忙吧,跟你二姐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大哥肯定忘不了你的好處?”
那麽大個人了,也虧得他能拉下臉來。紀岩瞅了一圈兒看的目瞪口呆的服務員,忍不住想笑,回身跟苦瓜臉的老翟道:“行了,沖你這句話我就幫幫你,給你提個醒兒,等忙過了這兩天,挑個好天氣把我二姐約出來,把你這心裏頭的話跟她講一講。到時候我可就等着吃你們兩個人的喜糖了。”
老翟:“……”眨巴眨巴眼睛,慢半拍兒的轉過身,沖着紀岩走出挺遠的背後叫了聲:“怎麽就這麽簡單啊?”這轉換的是不是太快了點兒,前兩分種還澆了他個透心涼,眨眼工夫就又給他送了盆火炭。這乍冷乍熱的他這心髒受不了啊!
紀岩沖他擺擺手,頭也沒回道:“你要覺着簡單想複雜點兒也行,你自己看着來吧。”
老翟一聽這話就有了譜,頓時心花怒放,樂得快蒙了。還想好好感謝下這位未來的小姨子,卻見她已經走的沒了影兒。
紀岩心情也挺愉快,這回老翟和自家二姐之間就什麽都不差了,解釋清楚了就是段好姻緣。
打酒店出來後她直接去了山森養殖場,不比果蔬店超市,關了門停止營業就可以不用管了。這邊有成群的禽畜在,每時每刻都離不了人,大年三十也得有人在這裏守着。
紀岩不是那虧人的人,年前讓大老張特意多發了一個月的工資,額外還給了不少東西,年後親自過來又給每個人都包了紅包,打發的工人都挺樂呵。
山林養殖場今年也準備再擴大些規模,銷售成績一直這麽好,這裏頭也離不開大老張的功勞,酬勞上自然給予的是最爲封厚。
紀岩自認在金錢上沒有虧待這些人,所以當她看見有人爲了工資多少打起來的時候,覺着格外的不舒服。
山林産出的這些肉蛋,不比青菜水果,随買随吃,冬天氣溫低,哪怕家裏沒有冰箱,切些肉放在外頭凍實成了也不用擔心會腐壞變質。年前大多數人都把這些給置辦齊了,足夠正月裏的用量。
初六這時候還有很多店鋪沒開始營業,山林這塊兒的銷量處于低彌階段。不過這也隻是暫時現象,用不了多久就會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