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勳晚了一天才得到的消息,等他趕到醫院看見躺在病床上沒什麽精神小臉兒都瘦了一圈兒的紀岩時,心疼的直想把人摟懷裏親一親,那時候他眼睛裏已經裝不下其他人了,根本沒去理會一旁整張臉都黑成鍋底色的吳七。
好在紀果适時的咳嗽聲提醒了下,他這才将朝前沖的腳步給穩住了,後知後覺的發現病房裏還有其他人在。
紀岩住的是普通病房,一屋裏四張床的那種,吳七來醫院的第一時間就要給她換病房,單人病房條件要更好一些,卻讓她給拒絕了。隻是個感冒,沒必要整那麽大動靜。
可能也是顧忌到她還在病中,明顯敵對的兩個人倒是沒表現出太過激的行徑,隻把波濤洶湧隐藏在了平靜的表相之下。
病房裏相安無事,病房外情形如何,卻是誰也不知道。
紀岩在醫院住了五天,出院沒過多久就從丁宇晨絮絮叨叨的說的那些話裏知道了一些事,她請假的這幾天這小子沒有人可聊天也是給憋壞了,逮了她就說個沒完。
丁子浩跟簡勳兩個人在d市注冊了個物流公司,前一陣子剛購進了第一批大貨,正準備着招司機接單子作生意呢就出了事兒,那二十輛大貨車本來是停在了公司的院裏,有值班的工人看着,前天晚上都還好好的,第二天早晨起來就發現所有車身都讓人給刮花了,沒辦法隻能是重新噴漆了。等得把這些車都弄好了,再沒用上兩天時間,所有車的擋風玻璃又讓人給砸了。
這接二連三的出事,再遲鈍的人都不會認爲僅僅是巧合了,更何況這兩人本來就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性格,立馬就報了警,等到事情追查出了結果,卻發現隻是兩個十四五的半大小子閑着沒事兒可幹的惡作劇。
二十台大貨的維修費用是筆不小的數目,想要追究責任,兩小子的年紀還不夠,想要求經濟補償,兩人還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監護人更是形同虛設,起不了什麽作用。
這真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氣,饒是再有人脈、再不肯吃虧的兩個人也沒了辦法。盡管警方對使壞的兩個小子做出了處罰,可實際上還是這頭吃了虧。
丁宇晨說他小叔丁子浩爲了這事兒可鬧心了,現從京都跑過來,找人好頓的追查,最後倒是弄出了點兒結果,說是跟當地的黑澀會有些瓜葛,具體的他就不知道了。
也不是紀岩敏感,一聽他說黑澀會三個字,直覺的就想到了吳七,可到底隻是念頭這麽一閃,沒有真憑實據。依照兩人不對付那勁兒,要真的跟他有關,簡勳怎麽可能會想不到?當她想到的時候,恐怕他早已經報複回去吧?
而事實情況也證實了這一猜測,沒過多久孫剛就說漏了嘴,直道最近吳七在爲幫裏出的亂子正煩心,一時沒時間過來。本意是想讓她别多心,能夠諒解一下,一不小心後頭又加了一句:都怪姓簡那小子,報複心可直強——還沒等再往外吐噜,就讓郭鵬拿話給叉開了,哪怕僅僅這一句,已經真相大白了。
紀岩隻裝不知道,臉上表情絲毫未變,該聽聽該說話說話,心裏卻是一陣的冷笑。
不長時間,簡勳那物流公司就接到有關部門的調查,說是收到了多款匿名信的舉報,說是手續上有些問題,要進一步深查。本來對他和丁子浩來說,這實在不算是什麽大事兒,稍微動用下關系就能解決掉。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這些人竟然沒有買帳,竟然還聯合了警方一起出來,而且還陣仗不小,這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等到這些人進行了一番地毯式的收搜,最後在那二十輛大貨其中一輛的司裏機車後座椅裏發現了條被鋸斷了的手臂和隻殘腳,這下子性質可嚴重了。
不管最終的結果怎樣,做爲公司法人的簡勳是難逃協助調查的命運,哪怕是他關系再硬,疑似命案現場這種事,就算有人看情面想放放水也不好做的太過明顯,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上一走。
簡勳被帶去警局臨走前跟丁子浩隻摞下一句話,他們成心找死。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不用指名都知道是誰了。先是刮花了大貨,又砸碎了玻璃,現這又來個狠的,這是真打算死磕到底了。
打小就在京都混大的兩人,還真就沒怕過事兒,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那還真要試了試,要是壓不過那就上重卡,石輪子碾也把它骨頭碾碎了。
與此同時,黑蛟會那邊也接到了消息,吳七剛把簡勳找人制造出來不大不上的麻煩擺平掉,黃達包就進來笑嘻嘻的說他剛接到下面人報告,說是簡勳攤上大事兒了,把物流公司大貨車裏發現殘肢的事說了一下。
臨了還直說吳七真是高杆兒,這種招數都能想得出來,這回夠姓簡那小子喝上一壺了。
要說兩人現在敵對成這份兒上了,一聽這話那肯定樂不得了,哪知道吳七聽了非但半點沒見高興,倒是把眉毛擰起來,刮車砸玻璃對于他們來說那都是些小打小鬧,無非就是想教訓下那小子,讓他扣失些錢财,别總那麽得瑟,一副錢燒包的樣兒,倒沒真想把他怎麽地。要真那麽容易就把他怎麽地了,那也早就下手了,用不着耍這些個小手段解氣了。
俗話都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本就不是什麽善茬子的人。在沒有十全把握前提下,吳七又怎麽拿自己和幫會前途開玩笑?他還沒魯莽沖動到那份兒上。
黃達包之前也早有些懷疑,看他這模樣立時就反應了過來,直道這事兒不是大哥你做的?那是誰往咱們身上栽髒?
别看跟簡勳不對付,看他倒黴了也挺樂呵,可是被别人給利用了當槍使,那誰都不樂意。也是脾氣性格直,黃達包當場就開了罵,到底是哪個王八蛋不長眼睛,敢把歪腦筋動到黑蛟會頭上了,成心找死呢?
d市黑澀會力量并不隻黑蛟會一家,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勢力存在着,彼此之間也多是明争暗鬥,面和心不和,今天你背後使個絆子,明天我回手給你一刀,這種事也是常見。
簡勳雖然是京都方面的人,實力再強再有人脈,可也難保不罪個把人,除了黑蛟會其他家或許也跟他有仇,趁着黑蛟會跟他鬧不和的時候使些手腳栽髒稼禍,來個一石二鳥的也不是不可能。
這要是換别人,他們是樂得看熱鬧,可問題是被栽髒的是自家,那就沒什麽可高興的了,氣憤不已那才是真的。
如果這隻是兩方單純的小有摩擦,或許從中解釋一下,把誤會給澄清了,沒做過的事替别人背黑鍋這種情誰都不樂意去幹。可問題是不隻是幫會跟公司之間的事,吳七跟簡勳之間的情敵關系才是重點,明知道别人裝槍,完了讓自己給放了,那吳七也拉不下臉來主動跟簡勳解釋講和,反而想到了可能遭受的報複,嚴陣以待的同時也想着再給加上把火,幹脆這一下了就把他拍趴下算了。
兩方這一各懷心思相繼使出手段,直接導緻了摩擦高度升級,一時之間誰都沒占着了好兒,都被對方給整了個夠嗆。
紀岩從丁宇晨和孫剛他們這些相關聯的人身上知道了些兩面的情形,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關心,别人倒也沒多想,到底都是私下裏的動作,都沒拿到面上攤開來說,加上簡勳和吳七倆人也是有意瞞着不想讓她知道的過多。再加上她本身要忙活的事情也多,沒去上心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真實情形如何,那也就隻有紀岩一個人心裏頭最清楚了。
這其間,小飯館新上了殺豬菜,青山鎮養殖基地隔個兩三天會運送來一次活物,到了地方也不用卸車,直接拉去屠宰場,花個百八十的手工費,把這些活物殺掉處理好。
像是雞鴨鵝直接殺了剖好裝保鮮袋子裏封閉好,羊和牛這個節季賣的并不是很多,通常宰殺一次可以用上一個星期,主要大頭還在豬身上,殺豬菜離不了血腸,殺豬的時候除了肉要劈吧好,還得接了豬血,内髒也要收拾幹淨。而這些都是不方便在小飯館裏處理的部手分,稍花些手工費倒是領淨些。
處理好的豬肉和豬腸連着豬血一起趁着新鮮拉回小飯館,攪動挑出裏邊的血餅和血筋,去除掉了雜渣,兌上蔥花各種比例的調料,拿了漏鬥撐開洗淨處理好的大小腸,兩頭用了線繩稍稍留出些空隙紮緊了,防止煮制過程中腸體漲裂。
綁好了的一節節血腸放到大鍋裏煮熟,撈出來後拿了鋒利的尖刀扯了腸皮小心用力的切成小段,就着流出來熱汁兒,空嘴吃上一口,味道鮮美,血嫩腸韌,好吃的簡直能吞掉舌頭。
冬天氣候冷,東西放置小會兒就會變涼,鮮嫩的血腸得趁了熱乎勁兒來吃,從鍋裏撈出來後如果不及時吃放涼了味道就會大打折扣。這時候可以把它添加進炖久了的酸菜裏,再切上幾片已經烀熟了的大片五花肉,趁着熱乎勁兒吃上這樣一道熱鍋子,那真是打從心裏往外的覺着酸爽!
剛出鍋的豬肉骨,趁勢撕成一盤盤的拆骨肉,沾上事先用石臼搗好的蒜醬,吃上一塊兒鹹香可口,滿嘴的肉香。
殺豬菜這一推出來,小飯館生意簡直火紅到爆了,每天上門的客人簡直是絡繹不絕,這裏的豬肉香,純粹地道的山林豬,這樣的消息不長時間就已經都全開了。
市内的這些飯店,大的小的都算上了,成本等因素在裏面了,很少有人會抓當地豬,絕大多數用的都是養殖豬肉。
如果是一直都吃後者沒有比較也就算了,一旦吃過了地當豬肉,像是小飯館這樣品質更要好一些的山林豬的豬肉,那麽再回頭去吃養殖豬肉,那麽就會覺肉質發渣無味,前者吃上一口滿嘴的肉香,後者則就是肉而已了。這還真不是誇張,吃過一回的人就知道這其中的差别有多大了。
殺豬菜這一上,連帶着中午份飯兒也多了一項選擇,五塊錢一份兒的酸菜炖鍋子,拿了最小号的砂鍋從大鐵鍋裏盛上兩勺炖入味兒的酸菜,配上幾片五花肉,再添兩塊血腸,拿了酒精爐慢慢加着溫,配上一碗晶瑩撲香的白米飯,在這樣的寒冷的冬日裏,喝着熱乎乎的酸菜湯,就着肉和血腸,吃上一頓渾身都覺着充滿了熱能量,出門都格外的耐寒。
飯館的生意這一火爆,有限的幾張桌子就完全不夠用了,好在是還有外賣,等着實在着急的客人也會把菜打了包拿回家裏去吃。更有人拿了容器,特意多買些回去跟家裏人圍坐在一起同吃。
外賣單子上也加了這道殺豬菜,郭鵬和孫剛這些天送出去的兒飯裏光這道菜就占了三分之一,差不多是兩張單子裏就有一單是。
殺豬菜的基地是酸菜,再普通不過的大衆菜,價錢也是再便宜不過了,一份兒都能給盛上兩勺子,比普通炒菜要多出一倍一餘。這也等于大大的增加了兩人的工作量。即使是這樣,兩人也送的心甘情願,每每有人說‘你家的酸菜怎麽怎麽好吃正宗’時都喜笑顔開,心裏都像吃了蜜了一樣甜,結結實實的體會了一把什麽叫與有榮焉。
乘着這股生意好到爆棚的熱風,安都商廈的門面商鋪經過近一個月的裝修收拾,‘老紀家水果蔬菜副食超市’正式開始營業。
開業頭三天的酬賓活動,除了有買一送一的大促外,還外帶了個購滿百元可進行抽獎一次,獎品除了超市裏這些銷賣的東西外,還包括小飯館一定額度抵值券。
開業當天就來了很多飯館那邊的老顧客,不管是吃過飯還是買過水果,那都是這些食物品質相當信賴的,一早就聽說門店超市要開業,消息一傳來自然是争相上門。
對于他們而言,這可是難得的一次機會。首先品質上有保證,這一點沒什麽可說的都是老顧客了。其次,還可以享受到優惠,外帶有抽獎活動,何樂而不爲呢?
有了這些老顧客的帶動下,路過聞風而來的人也有不少,單就一個商鋪門店的副食小超市而言,當天的情形可以說是相當的火爆。熱鬧的程度簡直讓安都商廈的安經理都隻覺着咋舌,就連商廈開業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情形,簡直是一個個擁擠着往前搶,生怕再搶不是自己想要的。
隻這三天裏,米面大豆油就搶斷了數回,雞蛋水果蔬菜更像是不要錢了似的每個人都大把的往自己袋子裏裝。各種肉類要是沒有限定額,那也是一上來就讓人搶光。
好在是紀岩提前備貨充足,隔個兩小時重新補充一下貨物,不至于斷銷太久影響售賣。
超市一共招了八個服務員,由鳳兒萍領班兒,這三天一個個都忙活的腳打後腦勺,頭不擡眼不睜的就是個賣貨,稱斤量,收錢。饒是這樣大賣,大家卻也都知道沒有什麽利潤可言,賠沒賠到那都是兩說着呢。
各食物的正常售價明擺着擱那兒了,差不多打了個對折的價錢,這些又都不是什麽奢侈商品利潤空間那麽大,都是些最尋常的東西,同行業也都有價格表,相差也是左右幾塊錢而已,如此大力度的優惠活動,并不是人人都舍得做出來的。
這方面而言,幾個人是打心眼兒裏佩服紀岩這個小老闆。能有先賠再來賺的念頭,可并不是人人都能夠輕松做到的。
而事實是賺是賠當然隻紀岩心裏頭最清楚了,哪怕打了個對折,那她仍然是賺着了,三天的大促扣除去人工、車雜費用,她仍然有六位數進帳。
如果不是怕引起人懷疑,她倒是真想天天都這樣大促,這貨賣的嗖嗖的快,那哪是賣啊,簡直都是在瘋搶。第一天情形還好些,可能是大家都揣着謹慎的心态,哪怕是打折便宜也還是很小心的把要買的先少量買下,等到各自回了家,取出買回來的東西連吃帶用的試過了以後,終于确定是‘老紀家’的東西,不存在僞裝的那種挂羊頭賣狗肉行徑。
第二天早早的小飯館門口就開始有人在排隊,爲的就是那些個半價的米面油,這些可都是好東西,貨真價實的在便宜,哪裏能夠輕易放過?
第三天更甚如此,有着前兩天的鋪墊宣傳,聞風趕過來的人是隻增不減,尤其是營業最後那十分鍾,這幫人簡子像是在瘋搶,摸着什麽要什麽,生怕下手慢被别人搶走了,也不管這些買回去後會用到多久,總之便宜的時候該下手就下手。
有了這樣一個良好的開端,超市名聲随之響了起來。
這名聲闖出去了,客流量也就相對的有了,也就是短短幾天的順工夫,再看超市裏哪有半點剛開業的冷清,俨然是個開了幾年的老店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