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是個小地方,姜家堡子就更加不用提了,實在是小的不能再小了。小地方的人思想通常都很保守,尤其是上了年紀的人更是如此。
在這裏年青男女要是沒結婚那是不能睡一起的,被人知道了得講究死。背地裏怎麽樣不去管,至少面上裝也要裝一下。
随着社會發展,一些西方思想的湧入,人們對于這方的要求已經降低了不少。即便如此,在很多人家裏這種傳統保守的觀念一直持續着,紀家就是其中之一。
紀紅哪所在外面再作,回到了家裏那就不能不管着。
北方農村睡得都是火炕,家裏來了客人不管有多高貴,一樣一也都得這樣,根本沒有柔軟的大床給睡。
紀家房子有東西兩屋可以住人,因爲王利子是個外人,又是個男的,跟紀紅名不正言不順,依着周淑蘭和紀以田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讓兩人睡一鋪炕上。
紀岩還記得那天晚上是正月初八,兩天前紀果就走了,名義上說是去看她們姥娘,實際上去會處那對象了。西屋裏就她一個人在住,紀紅這一回來就變成她們兩個了。
堡子裏人睡的早,沒有什麽事八九點鍾就差不多都睡了,就算是正月裏也沒有多少家是例外。
也是趕巧了,那天紀岩趕上來大姨媽,虛寒的體質每每讓她在這時候都不大好受,晚上睡覺也睡不塌實。
将睡到半夜,紀岩被一種窺視感給驚醒了,就覺着頭頂站了個人,睜開眼睛那刹那,一個黑影就罩下來,吓得她當時就叫了起來。
少女特有尖利的嗓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刺耳,這一嗓子就把東屋裏睡的周淑蘭和紀以田給叫醒了,燈還沒打開就都跳下了地,沒等完全清醒就急沖沖的大嚷:“怎麽了,怎麽了——”
西屋裏一直開着燈,紀紅被吓得剛坐起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正瞅着地上站着的王利子直納悶兒的問:“你怎麽過來了?”
王利子跟跑過來的周淑蘭和紀以田擺了擺手,笑呵呵的說:“别擔心,别擔心,沒出什麽事兒。”看了眼一臉驚恐戒備縮在炕裏頭的紀岩,極爲鎮定的道:“我上個廁所順便過來看看紅紅,把小姨子吓着了!”
基于他跟紀紅的關系,做爲過來人的紀家兩老的一聽就明白了,男人女人間就那麽點兒事,這是睡不着想得慌了。反正也早就知道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了,自己閨女給人當小姘也是覺着沒臉,往下再說也是丢人。瞅瞅看沒什麽事兒,安撫了兩聲紀岩讓她别怕,也就又回去睡了。
王利子親了兩下紀紅也又跟着回了東屋去,後者睡夢正好被吵醒也沒個好聲直斥嗒縮成一團的紀岩:“大驚小怪的幹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被人弓雖女幹了呢。行了,趕緊睡覺,老實兒安靜點,這一晚上翻身翻的我都嫌得慌。”
全家人都認爲這隻是場誤會,可紀岩心裏最清楚,當時王利子那張嘴就差幾厘米就貼上她了,連手都伸進被窩裏了,如果不是她身體不舒服警醒的早,恐怕就讓他給占便宜了。
說是誤會,怎麽可能!燈光明晃晃擺在那兒呢,兩個人長得又不像,一個大臉兒一個小臉兒,這要都能看錯,那人也就跟瞎子差不了多少了。
這麽說起來還得感謝紀紅,要不是她吵着要開燈睡,黑燈瞎火的就是被摸了估計還得尋思是不是他真的認錯了。
家裏人都被他給蒙蔽了,那時候的自己又是悶沉的性子,根本就不敢吭聲,就算說了十有八九也沒人會相信。到底也沒按着他手抓着證據不是嗎?
當時她是又驚又吓的整晚上不敢合眼,肚子疼到痙攣也硬是咬牙挺到天亮,一聲沒敢吱。哪怕是隔了這麽久,紀岩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是心裏沉悶的厲害。那種惶恐又強忍着滋味兒隻有親身體會了才知道,言詞根本形容不了。
也就是那天晚上,紀岩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成熟了,開始知道防備人了。
紀紅和王利子在家又住了兩天,白天她躲到外頭不見蹤影,晚上回來也是提高了警惕。可能是也知道再占不着便宜了,王利子沒再有動作,隻是趁人不注意看她的時候都格外的露骨。
随後的幾年裏,紀紅回家的次數有限,王利子偶爾會跟着一起過來,紀岩總是找各種借口能不在家就不在家,實在躲不了了也盡可能離他三米開外,極少跟他有接觸。
再後來周淑蘭和紀以田相繼去世後,她就出外打工,除了清明十五回來上上墳外,跟三個姐姐也沒再怎麽見面,這件事也就被漸漸淡忘了。直到重新回來,再次看見王利人這才又想了起來。
上輩子不吭聲,并不代表着這一輩子也沉默下去。
紀紅再有不是,那也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姐。如果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着她跟了這麽個人,紀岩怕她以後想起來會後悔。
如果就隻是單純的爲了錢,現在家裏條件好了許多,以後也會越來越好,二姐她大可不必這麽選擇。要是還有别的什麽,那就不是她所能夠想到和左右得了了。
王利子塞錢想吃豆腐被紀岩喊來了紀紅而作罷,可他并沒有就此死心。晚飯後他又湊付到了紀岩跟前兒,趁着人不在小聲說:“小妹,你是不是嫌錢少啊?要是的話你就直說,我别的沒有就是錢多的花不完。隻要你——”故意不把話說完整,上下打量着紀岩,眼裏色色的光就差擠出來了。
這種人張張嘴都知道他要拉什麽屎,紀岩早有打算,倒也沒當場把巴掌呼他臉上去,隻垂下眼簾裝作在考慮,其實是眼裏的火氣太盛怕再遮掩不住。
再擡頭時已經完美的掩飾住了,隻是嘴角卻挂着淡淡的譏諷,語氣裏倒是聽不出異樣來,很是平常的問了句:“難怪你就不怕被我二姐知道嗎?”
她越是這樣不冷不熱,王利子就越是覺着心癢癢,當即就表明了态度:“不用管她,隻要你肯跟我,我立馬就甩了她。”言詞肯定的就差舉手發誓了。
紀岩心裏冷笑,面色不顯道:“那好,這件事明天有時間我再跟你談,你想清楚了都能給我些什麽,到時候别忘記告訴我。”
“好好,就這麽說定了。”王利子忙不疊的點頭,臉上是繃不住的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