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放着舒緩的輕音樂,溫度也調節的适中,哪怕是這樣也無法盡數消除去長途出行帶來的焦燥和煩悶感。
丁子浩往左打了方向盤,道:“簡勳,你說齊摳兒把生意做到這種小地方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害得我們倆大老遠的開車過來,等見了面兒非得好好宰他一頓不可。”
“要宰他還不容易,等得回去了叫上所有人去日料放開肚子吃,就他那摳嗖勁兒肯定得直叫喚。”簡勳靠在坐椅後背上,閉了眼睛揉了揉有些抽疼的眉心。
丁子浩壞笑道:“到時候臨走每個人再都打份包,他保準得哭爹喊娘。”
可能想到發小一臉的肉疼樣兒,簡勳酷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擡頭道:“我聽說這次的買賣齊家老宅裏的人都沒插手,隻齊摳兒一人張羅着,他手裏能用多少錢,撐死不過兩個數。他這次叫咱們過來,爲的就是這個吧?”
“八成是,要不然他整得神秘兮兮,不就是怕齊家那些人再臨時改了主意,有我們兩個加進來,他們就算是真想後悔那也得顧忌着,掂量下自己的斤兩。”丁子浩輕哼了聲。
“有那麽幫不省心的親戚,齊摳兒也真是不容易。”
丁子浩斜了他一眼:“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全家都捧着寵着,就怕不小心再有閃失,我們可都是水裏深,火裏熱,被家裏那幫子糟心的搓磨出來的人,可不像你打個雷都能疼的要死要活的。哎,說真格的,你那毛病真的治不了?”
簡勳沒回聲,掏出打火機點了根煙,深吸了口吐出個煙圈兒,道:“可能真是我上輩子欠了誰的債,這輩子受這份罪來還吧?”
“别扯那沒用的,你還真相信啊?要我說你純粹就是憋的,找個靓妞兒上床撒撒火,保準什麽毛病都沒了。哎,我可聽齊摳兒那小子說了這地方淨出美女,讓他給你多找兩個,興許這趟過來你能碰着個對眼兒的呢?”
不喜歡這樣的話題,哪怕對方是自己的發小,簡勳還是難免覺得厭煩,将才松些的眉頭又皺擰了起來,又用力吸了口煙,轉頭看向車窗外的風景。
路旁掠過一顆磨盤大小的白石頭,上面刻着紅紅的三個大字:青山鎮。小縣城裏的平常村鎮,用這樣特别的方式來标名地界,也算是讓人眼前一亮。這時候的簡勳絲毫不知道他的未來将跟這樣的小鎮裏的一個姓紀的小姑娘緊緊聯系在一起。
青山鎮街客運站旁邊的紀家水果蔬菜店門前最近新擺放了一輛小吃車,上頭用着熱湯煮着一串串魚肉蝦丸,還有各式各樣的蔬菜,分着麻辣和不辣兩種口味。
如果這要是放在幾年後肯定大多數人都知道,串串香的流行風刮得最盛的時候,城市裏的大街小巷差不多都能見到它的身影。五毛錢一串兒,任意挑選,完全屬于老少皆宜的那種街頭小吃。
随着天氣越來越冷,紀岩就琢磨着上點什麽項目,思來想去的就想到了串串香,這東西簡單易弄,隻需要提前把湯底熬好,各種串放裏頭煮至入味兒就可以往外賣了。
天氣冷下來,等車的人可以就着熱乎勁兒來上兩串,能解饞,又能取暖,一舉兩得。加上這東西物美價廉,五毛錢兩串,買來嘗嘗鮮,誰也不會在乎。
可别看表面上是這樣,真到吃的時候,那根本就打不住,吃了這串還想再吃下串,等到吃完了一數,十根八根木簽兒那都算少的了。一個人兩個人可能賺不到什麽錢,可加不住這東西都愛吃啊,利薄數量上取勝,一天算下來那也真是不少賣。
就爲了這個店裏頭又雇了個兩個大嬸兒,一個穿串一個叫賣,生意相當的紅火。
丁子浩和簡勳開車路過時,兩人看到的就是一堆人圍着不知是什麽吃食攤子,中間冒着熱乎氣兒,人聲吵雜,有人側轉過身子,手裏拎着一把把的丸子、菜,還滴着湯水,又嫌燙又忍不住往嘴裏直塞。
“這賣什麽呢?”丁子浩放慢了車速,搖下車窗抻頭直瞅。看過撸羊肉串撸得火星子直冒的,就沒見過吃菜吃成這德行的,忍不住也想嘗嘗到底是個什麽味兒,讓這麽些人圍着吃?
“那就下去瞅瞅。”反正也沒事不急着趕路,坐得渾身都僵了,下去走走也不錯,順便可以弄點吃的填填五髒廟。
兩人把車息了火,手操在兜裏晃悠着進了人堆兒,又仗着身高體型硬是搶着前面一排位置,打那熱滾滾的湯裏撈出幾個串串來,放進大嬸遞過來的盤子裏,澆上兌好的芝麻醬,站在一邊上就開吃。
也虧得這兩隻都是随性慣了的,又是在這樣的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這要擱在京裏頭被人看見簡家和丁家的兩位少爺站街邊兒上吃五毛錢兩串的地攤兒小吃,就算兩人毫不在意,可不免會被别人非議。相比起來,在這裏則少了這層顧慮,吃起來也更輕松自在。
“嗯,還真别說,這金針菇味兒還挺不錯,麻醬調得也恰到好處,難怪這麽多人搶着吃。”丁子浩邊吃邊贊,擡眼就看見簡勳嚼着嘴裏含了半顆丸子,手上拿着串串跟那愣神兒呢,便叫了聲:“嗨,想什麽呢,吃傻了?”
簡勳像是沒聽見一樣,接着急急吃了兩口,又舔了舔上頭的芝麻醬,喃喃自語道:“這味道我吃過,一定是在哪裏吃過?”前頭還是肯定句,後頭就變成疑問句了,就好像是連他自己都不完全清楚肯定不了似的。
丁子浩跟他打小就認識,什麽時候也沒見他露出這種表情啊,先是愣了下,緊跟着朝前走了兩步,站到正拿盤子遞給吃客的大嬸面前,挂着張笑臉道:“大姐,你們家這個串兒真挺好吃,是你自己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