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周淑蘭帶着紀香去相親因爲對方小子的爹媽不是好相處的人,全家都不大同意,第二天就讓人捎信兒給韓家老姨,讓她跟對方說這頭兒沒看好。
本來以爲這事兒就拉倒了呗,沒成想隔了這些天對方竟然拎了東西上門來了。
程建國也相過了幾次親,可一直都沒碰着對眼緣兒的,好不容易這紀家姑娘看好了吧,可人家卻說沒看上他。
二十幾歲的小夥子也是年紀氣盛,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兒,憑他小夥兒要個有個,要樣有樣兒,還會手藝能賺錢,家裏頭的條件也不差,怎麽就沒被看上呢?
想了多少天也沒想明白,幹脆買了東西拎着找上了紀家門兒,非得見見姑娘本人,親口問上一問,到底是差哪兒上了?
他登門的時候正趕上晌午,紀香從街裏回家來吃飯,順便給紀果也帶份過去。她剛進門就見紀以田迎面走出來,悶了聲的低低嘟囔了句:“程家那小子來了。”
紀香讓他給說蒙了,什麽程家小子,誰呀?
也不是她多擅忘,隻相了一回親,壓根兒就覺着不行的人,誰還往心裏去記着,都過了這麽多天了,冷不丁聽見可不就想不起來嗎。
聽見外頭有動靜,程建國在屋裏站了起來,眼巴巴瞅着門檻兒外,神情有些緊張的等着人進來。
看見他這個人了紀香這才反應過來他爸嘴裏那小子究竟是哪棵蔥蒜,怎麽說也算是有點緣分,哪怕不再考慮之列,也還是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周淑蘭在外屋地裏弄飯,紀香覺着自己跟個大男人幹坐在那裏也實在是太尴尬,抹身出來幫她媽收拾。
不多會兒,紀岩聯系好了班級報道完回來,程建國原來是她大姐夫,當然不會陌生,進門一打眼兒就認出來了,隻是卻得裝作不知道的問周淑蘭:“媽,咱們家來客了,這是誰啊?”
她說話的聲音并沒有克意壓低,坐在裏屋完全能聽清楚,周淑蘭瞅着坐在闆凳上架火的紀香呶呶嘴,小麽聲的對口形:“你大姐上次看那對象,姓程那小子。”怕她不記得特意又加了句。
“他來幹嘛,我大姐不都說她不同意了嗎?”紀岩有意似的朝着屋裏說了句。
紀香拿胳膊肘拐了她一下,示意她小點兒聲,就算兩個不成怎麽也不能弄成冤家,這樣直不隆通說出來叫人聽了多沒面子。
果然,屋裏的程建國聽了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出來沖着紀岩笑了笑道:“是老妹兒吧,我聽你大姐說起過你。好九月份了,該開學了吧,聽說你學習挺好,念一年就該中考了,咱們縣成一中是重點,我一個同學剛畢業分配在那教語文,你要是考上了跟我說一聲,讓他多照顧你點兒。”
這一連串的話對于隻是初次相見的人來說不免多了些,也過于熱情了,尤其是現在還處于這種狀況下,他這樣說無非也隻是想熱絡下氣氛,拉拉跟紀家人的關系而已。
紀岩心裏很是清楚,隻是嘴上卻沒給他半點情面,眼睛一翻沖他道:“我大姐跟你挺熟嗎,别說的像是你們倆認識多久似的,我可沾不起這光兒。”轉頭沖向紀香道:“大姐,你跟個生人說這些幹嗎,你不是沒打算跟他處對象嗎?”
紀香都讓她給問愣了,怎麽也沒想到挺懂事一孩子突然來上這麽一出,像是個多麽任性似的,再看程建國明顯變了臉色兒,大小夥子了好不容易硬着頭皮登了門,被人這麽明白的損哒一頓,擱誰都受不了。
程建國漲紅了臉,顯得局促的道:“紀香,我這次來就是想問你句,到底因爲什麽沒看上我?”
“這——”紀香語塞的犯了難,她本來就不是那心腸硬,一句話能嗆死人的人,向來都是于人爲善,讓她直截了當的說出内裏原由還真就張不開這個口。
周淑蘭也在那琢磨着到底要不要照直了說,告訴他問題都出在家裏那兩個老的身上。
這時候,紀岩倒是先開了口,她沖着程建國牙龇龇一樂:“問你個問題,你要是回答的好了,興許你就能當我大姐夫,要是回答不好可就——”接下來的話她沒說,意思卻是不用問誰都明白。
程建國是真的看好了紀香,被這聲大姐夫叫得本來萎靡不振的立馬來了精神,直接忽略後面那句,道:“是什麽問題,你說?”瞪大了眼睛,就差沒喊着你快說,你快說了。
紀岩心裏頭的那股子小壞又竄了出來,咳了兩聲清清嗓子道:“說古時候有個書生,他是個大孝子,打小最是孝順母親。後來到了娶親的年紀,娶了房漂亮又賢惠的妻子,兩人恩恩愛愛很是甜蜜。這天是元宵節一家三口去看花燈,當他們走到了一座拱橋上,來往的人流過多,體弱的老母和身嬌的媳婦同時被擠掉下了橋,書生一時沒了主意,不知是該先救含辛茹苦養大自己的老母親,還是先救同自己恩愛無比的嬌妻。這要是換作是你,該怎麽辦?”
程建國:“……”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問題。
媳婦和媽同時掉河裏,先救哪一個?類似這樣的問題并不稀奇,很多人都聽說過,可是能答圓滿的又有誰?這并不是誰笨誰聰明的事情,而是問題本身刁鑽的程度就注定無解。
程建國又不傻,這個問題無論怎麽回答都是錯,還趕不上把嘴閉上更穩當。
由積極興奮到失落無措,他瞬間轉變的情緒讓周淑蘭和紀香看了都覺得不大忍心,暗裏隻道紀岩這問題提得實在是太操蛋了,讓人根本就沒辦法回答嗎,這是。
紀岩見程建國不放聲了,臉上的笑容也全都斂了回去,聲音也随之冷下來道:“答不上了是吧,那就回家去好好想想啊,能答上來了你再來,答不上來那就跟家待着,别再來我們家纏着我大姐不放了。”頓了下,又不鹹不淡的道了句:“要開飯了,估計也沒帶你的份兒,這邊好走,不送。”
程建國臊得通紅張臉走出了紀家,發誓再也不登這紀家的門了,這一趟過來純粹是自找屈辱,沒事兒尋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