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這些紀岩還是不可避免的渾身僵了下,夏天天氣熱,大家都穿得少,露出的胳膊不經意的就碰了一起,皮膚表層輕快的擦了過去,異于自身的體溫帶起的異樣感讓她很不适應,不着痕迹的旁邊側了側身。
吳老七似乎沒有半分覺察的說道:“小岩,聽說你去賣水果了,賣的怎麽樣啊?你手裏拿着就是吧,嗯看着挺大顆的像能好吃的樣兒,來我嘗嘗——”完全一副自來熟模樣。
都不用她放聲,人家自己就動手了,紀岩能說你别吃啊,當然是不能了,一手扯着口袋任他低頭從裏頭揪葡萄粒,隻能這麽幹站等着還不能撤走,兩人挨得這麽近,連他呼吸都能噴到手背上,真是尴尬到不行。
周淑蘭那就是個粗了人兒,根本就沒發現紀岩的異樣,隻是覺得這樣有失待客之道,趕緊去接口袋:“唉老七,這多不像樣兒,等洗洗了端上來你再吃。”
“沒事兒,我就這麽吃挺好。”吳老七手裏捏了挺大顆葡萄,邊說着邊往嘴裏擠。
門口紀香張了張嘴想提醒下,可看他一下子就都擠進嘴裏頭了,直覺的跟着酸的直縮脖兒,口腔裏條件反射的分泌唾液。
“嗯——好吃,這葡萄真甜!”
這家夥真夠能掰的,睜眼睛說瞎話,看着挺斯文的一個人,也是滿嘴跑火車,老吳家還真是沒一個老實兒的,紀香暗裏不屑的哼了聲。
“真有那麽好吃嗎?”周淑蘭見吳老七吃的眼睛都亮了,并不像是在說假話,忍不住也揪了顆丢嘴裏:“嗯,好吃,真好吃!”滿嘴的汁水差點沒把她嗆着。
紀香都蒙了,幾步上前扒開口袋也沒管大小撈了顆就塞嘴裏,一吃她就呆住了:“小岩,這葡萄、這葡萄——”她想說這味道怎麽跟先前吃的完全不一樣。
紀岩低頭忍笑的搓了搓鼻子沒搭理她,擡眼跟吳老七道:“七哥,你坐着,我過去了。”兩人也算不上太熟悉,打完了招呼剩下的由她爸媽招待就夠了。
吳老七笑着點點頭:“好,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了。”話雖這麽說,卻也沒待太久,隻過了三倆分鍾就走了。
他一走吳家姊們仨全都湧進東屋裏,紀果先搶着撲到貼後牆放置的兩隻棗紅箱蓋兒上翻騰着上面的包包袋袋:“看看這吳老七都送些什麽禮過來——咦,這酒怎麽連個商标都沒有,就貼了張白紙?”
“給我看看?”紀香也湊了過來:“不是說來替他媽他弟道歉的嗎,連酒都不舍得買啊?”
周淑香從外屋進來道:“什麽商标不商标的是酒就行了呗,怎麽也比你爸喝的散白酒強,不是那還有幾盒的果子,營養品什麽的嗎,加一塊兒也值個一百多塊,也不算少花了。按理說這事兒都是吳老九那瘟大災幹的缺德事兒,老七是他哥不假,可人家多長時間不回來了都,真算起來也跟他沒啥關系,能上門來送這麽多東西賠禮又道歉的咱們還想怎麽地,能過去就過去吧。”
“你媽說的對,人吳老七可沒惹乎咱們家,不能拿他跟吳老九那癟犢子比。”紀以田也插話道。
光是看兩人先前跟吳老七坐炕上又說又笑的聊得挺歡就不難知道對他印象不錯,并沒有因爲吳家人的關系而有所遷怒。就連紀香、紀果的不滿都給駁了回去。
如果不是多活了一輩子,紀岩單純的就隻是個十七歲的農村小姑娘,那她也會跟兩個姐姐一樣,認爲那些盒子紙袋裏裝的東西不咋地,頂多也就像她媽說的那樣值個百八十塊錢。
可是她怎麽也是十年後過來的人,哪怕是活的艱辛憋苦,可到底也算是增長了見識,知道了很多此時所不知道的事。就比如紀果口中這幾瓶連正規商标都沒有白紙片白酒。
“小四兒,你看什麽呢,便宜喽嗖的一塊兩塊錢的散白酒,拿個瓶子裝上就來充大個兒,寫了五糧液就真以爲是五糧液了,誰信哪。你再研究還不是那麽回事兒,趕緊放下得了。”
紀岩轉了轉手上的酒瓶子,搖了下頭:“三姐,這你可說錯了,别看這酒包裝不起眼兒,裏頭裝的可是好東西。”指頭摸了下瓶身上的‘原漿’的黑體字,笑了下沖紀以田道:“爸,你晚上可以多喝兩杯了,這酒一點兒都不上頭。”
“小丫頭片子還知道上頭不上頭。”紀以田嘟囔了句,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他是見了酒就高興,也不管到底貴是不貴,質量好賴,反正能喝就行。
周淑蘭可跟他不一樣,聽出了裏頭的門道兒,走過來也看着那樣式簡單的瓶子:“老閨女,你說這酒好,你認識啊,是不是挺貴,能值三五十吧?”
紀岩不想家裏人連這個都不知道,點點頭道:“是不便宜,這些東西加起來三千塊下不來。”除了幾瓶酒之外,還有營養品也都是好東西,哪一樣放到幾年後都得過千。
“哎呀我的媽呀,這麽老貴啊?!”周淑蘭差點兒沒把手裏的酒瓶子摔出去,紀以田奪過去寶貝似的護在懷裏頭,樂得見牙不見眼。
“這吳老七到底想幹什麽,拿錢來咱們家人臉哪?他是不是以爲自己有倆臭錢想壓敗誰啊,真要這麽樣兒我把這些東西都砸他臉上去。”紀果叫道。
紀香相對要文雅多了,卻也是不明所以道:“媽,你說他們老吳家這是什麽意思啊,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吃,也犯不着花這麽大價錢吧?”三千塊錢都能買兩頭豬了,這在農村可算得上天大的禮了。
“就是說呢,我也沒想明白。”先頭周淑蘭還隻當是百來塊錢的東西,心裏還挺高興,知道這麽老貴一下子壓力就上來了。
家裏人這樣表現讓紀岩想到了還沒重生之前,吳老七過年過節回來總會登門,送的禮都是這種瞧着不大起眼兒的東西,那時候她沒見過自然也就不知道了,也是隻當是尋常,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禮都很貴重,哪怕是她當了廚師一年的工資都不見起能夠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