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灰白頭發,穿着深青色道袍,頭插木根發髻的老道士,微眯着眼,坐在椅子上,對坐在對面,抱着小丫頭的初音緩緩說道。
樣子氣派一副高深莫測的語氣。
江小白剛趕過來,就見到了如此一幕。
那老道士裝扮模樣倒是一派高人形象,算命桌旁邊還挂着“算命、測字、求符、破災”的白旗黑字牌号。
同樣的,那算命桌上,也有一個大大的功德箱,旁邊還有一個小道童拿着符紙黃表,站立在一旁。
排隊的有幾十号人,長長的一對。
自古平常百姓對算命一說傳的玄之又玄,逢紅白喜事、生老疾病、财情人事,都喜歡找算命的算上一卦,以求破災得福。
但俗話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命數之事,豈非常人能跳的脫。
有修行之人,懂八卦五行,知易數命理,但隻會自如趨吉避兇,哪會跟常人道破天機,擾亂他人命數,招惹因果無量劫。
縱使有,也是逢緣與有緣人解災,定不會拿着一根“算命旗幟”,到處與人說。
這樣做,會招惹無窮劫數,修行性命會毀于一旦,懂修行之道,通命數之理的修行人是斷然不會這麽傻的。
而如今的道士算命,相士算卦之流,多是一門行當罷了。
懂些八卦易數、多些紅塵閱曆,先從人的形色、衣着進行推理判斷。
若是來人面帶愁容,衣裳不淨,算卦之人會說家裏不是遭災,就是破财之流的說法。
接着,算卦之人從會從你的口裏套話,然後說些模棱兩可的言語,對方說的話怎麽說都覺得通順暢達,讓人覺得有理有據,求卦之人頓時信了大半。
這就是如今算命相士的一門口頭藝術,說不好聽點,就是靠一張嘴皮子招搖撞騙。
江小白對這事見得不少,道門中人借算命易數斂财已經成了普遍現象。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這種想法他沒有,雖是道門中人,但他明白長生路斷了數百年,盡是紅塵大世,不管是道門,還是佛門,還是讀書人,哪還有多少人潛心修行。
他隻是在一邊漠然旁觀罷了。
不過他有些疑惑,初音這丫頭怎麽會去找假算子算命。初音跟着他修行了半個月光景,雖然沒學到什麽本事,他卻是跟她講了不少命數易數之理,她應該明白其中道理才是。
江小白沒有去拉她回來,隻是在旁邊默默看着便是了。
“老師父,您是不是算錯了,我沒有妹妹啊!”
此時,桌子前,初音聽了老道士的算測,靈氣的眸子轉了轉,沒有該有的疑惑,隻是淺笑道。
他這話一出,後面等着算命的人眼神露出狐疑之色,看着老道士。
難道這老道士算的不準?
卻見老道士不慌不忙,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嘴中慢悠悠道:“非也。”
“女居士,我說的這個妹妹并不是意象之物,而是指你的這裏。”
老道士指了指自己胸口,高深莫測道:“貧道觀居士氣質娴靜,空靈活脫,但你其實有内心孤僻的一面,這個妹妹就是指你性格的另一面。”
“貧道觀你生辰八字,五行缺土、水二行,你将來的福緣之地,定是在山水之地。”
老道士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像是高人一般。
而初音聽了老道士這番話之後,之前清澈的眸子反而變的漸漸疑惑起來。
這老道士似乎算得還真準,不像是假算子!
原來初音明白,師父江小白給她講過,通命理易數的修行人,是不會輕易給人算卦的。她剛才見老道士算卦,猜老道士是假算子,抱着“我知道你是假的”的心态來試一試,多是好玩加沒試過算命的心思。
不過,聽老道士這麽一說,她倒有些懷疑了,這老師父難道真有本事?
她不自禁地掃了在附近的師父小白一眼,卻見師父江小白一副靜默旁觀的姿态。
“謝謝老師父解惑!”
初音似乎覺得索然無味了,隻好起身。
“臨走前送居士一張貧道親手所畫的破災符,可保居士破災避禍,居士隻用丢些香火錢就行了,供祖上三清,得福無量。”
老道士輕悠悠一笑,說着,旁邊的道童趕緊遞上符紙黃表,他便沾上紅色朱砂,在黃表上畫起符篆來。
筆走龍蛇,氣度不凡的氣派。
後面排隊的香客們,一看老道士親筆畫符贈人,頓覺得高大上,面帶喜色,都想着等會也要。
“一看老道士這畫符筆法,十有八九是道家高人。”
有香客看着老道士畫的看不懂的符文,頓覺老道士一副高人形象,忍不住說道。
有不少香客點頭附和。
卻見這時,一聲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
“老師父,你這符畫錯了吧。”
起身來的初音定眼看着老道士畫符,眸子閃了閃,嘴唇蠕動想說話,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了。
聽語氣還有點不好意思。
老道士埋頭畫符,一副高人形象,聽了,手下的筆停了停,擡頭看着初音,眼角露出一絲疑色。
“居士此話怎講?”
“老師父您之前自稱師傳道家神霄派,我以前見過神霄派畫符都用“雨”字做符頭,而我看您這不是。”
初音的聲音有點小。
老道士聽了此話,高深莫測的臉上立馬一僵,尬笑了笑道:
“我這是一氣化三清作符頭,道祖三清,哪門哪派都可以。”
“但您這符竅也畫錯了,這邊比畫少了一勾。”
初音細聲細氣地用手指點了點那張符的中央,一臉“無辜”地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還沒褪去的笑容凝了,緩了兩秒才作恍然大悟狀道:“哦,我漏了一筆。”
這話可以聽出老道士的心虛,但他依舊還強撐着。
“還有..”
“還有?”
老道士的棺材闆都快壓不住了,臉皮抖了抖,盯着初音,臉上的表情有多豐富有多豐富。
“天醫祝由十三科,符頭和符腳要對應,您畫的符腳也錯了,不是‘能’,應該是‘垢’。”
初音臉上有點糾結,還是小聲地說了出來,看起來比老道士還無辜。
這下,老道士的臉終于繃不住了,黑沉沉地垮了下來,“都瞎說些什麽,正清,有人搗亂法場,把人請走。”
老道士哪還有剛才的“仙風道骨”,氣急敗壞地喊了附近一個三十多歲的道士。
(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