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
江小白臉上大爲驚愕!
從老道這裏,一個又一個令人震動的消息令他有些失态。
“老道我修道百載,五十年前便已精氣大成,但始終不得法入先天,三花無神不得聚,五氣朝元不得終。後五十年間,遊遍天下河山,翻閱三千道藏,尋遍長生之法,不可得。最後老夫才大徹大悟,天地靈氣消失,無法溝通天地之橋,數百年的長生路斷,再掙紮也是枉然,反讓執念亂了心。”
老道說完,低頭摸了摸身前的古琴,流露出緬懷之色:“你爺爺江淮子生前與我同遊世間,尋先天之法,雖然最後明白了,但心中始終有一口怨氣,知路已斷,歎一生修道無成,那副《道情》圖始終畫不了最後一杯茶,道心有漏,才于我先駕鶴西去,老道也便再也無知音之友,這琴也塵封未動了三年。”
說着,老道神色幽幽,朝青爐酒壇一招,壇中的酒化作一道清澈的細流,落入面前的碗中,舉手擡碗,一口飲盡,喟然一歎:
“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數,老夫求道問天一百年不可得,心中本已經放下安度餘生,結果半月前心有所感,呼吸間便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通天地之橋,一朝聞道入先天之境,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瑰麗世界。”
“進入先天之境後,天地之橋打通,生出心眼。在心眼中,老夫能見數丈微毫,能感應萬物皆有生命,都有呼吸之法,天地中的空氣飄散着五顔六色帶有靈性的光粒,能融入己身,化作内氣,依我所見,這些便是傳說中的靈氣。”
“靈氣本滅,長生路斷,爲何突然出現,老夫進入先天境後輾轉反側想弄個明白,便離開了十萬大山,去外面瞧瞧發生了何種變化。結果,各地名山大川已有靈氣發迹,靈脈漸出,而人道昌盛的城市裏卻絲毫沒有,我想,這片沉寂已久的世界快要複蘇了!”
老道平常少有這麽多話,心有所感而發,一時間把自己進入先天之境的所感所悟全都說給了江小白聽。
龐大的信息闖進江小白的腦海,一時讓他有些恍恍惚惚,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本是孤兒,被道門隐士江淮子于二十年前收養,便一直跟在爺爺身邊生活,待在這十萬大山。從小跟老爺子在一起,讀書認字識音律,砍柴做飯做家務,沒有什麽修道不修道,就是跟平常人一樣生活。
至于老道說的百載修道求長生,他沒有多深的感觸,也體會不到此時老道此中的心情,但驚歎于老道進入先天境的奇妙體悟和手段,不由也心生向往。
“照老爺子意思說,這靈氣出現後,這世界會生出大變化?”
江小白說這話時,不由想到了半月來自己練功所生的奇妙怪象,總感覺體内内息在躁動,隐約覺得對周圍的事物生出一種奇妙感應,似乎有些東西變了。
就像上次練功,把冬眠的百獸都招惹了過來!
“靈氣現,這萬事萬物都會潛移默化地發生細微變化,就像你我一樣,人可以修煉,草木山怪皆可啓智成精,而依我所看,這十萬大山千裏雪便是大世将來的征兆!”
老道站起身來,束手看着亭外漫天飛雪,忽豪氣萬丈道:“古有先秦方士,煉氣長生,移山填海,白日升仙;唐宋有金丹大道,性命雙修,飛天遁地,留下多少壯麗傳說。世人如今都以爲是假的,但這絕不是假的,也許不久,也許很快,這世道就會變得非常有趣!”
說完,老道轉頭對江小白哈哈笑道:“你小子倒是趕上了一個千古大世,正一身細皮嫩肉的年紀,除了醜了點,本事還是有的!”
剛才老道還是得道高人的深沉,轉眼間就不聲不響地對着江小白損了一頓,這句“除了醜了點”說的還真雲淡風輕。
江小白對老道突然的轉變有些無語,翻了個白眼,才表現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性格。
從小跟着道門隐士在大山裏雲淡風輕慣了,二十一歲的江小白年少老成,也隻有活了一百多歲,年老成精的老道才能“降得住”他。
“老爺子你不也運氣好麽,說不定以後能得道成仙!”江小白替老道高興,笑了笑,也從酒壇中舀出一碗酒。
不過老道聽了這話搖了搖頭,啞然笑道:“老夫大限将至,明年三月桃花開,便要走了!”
江小白端着酒正要喝,聽了這話,頓時一頓,臉色瞬變。
“老爺子,你...”
他急忙起身,臉上現出慌亂之色。
“生死有命,便是輪回。老道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早已看淡,你也莫要爲我傷心。更何況我比你爺爺運氣好,能在有生之年可窺大道,朝聞道兮生死以,知足了。”
老道擺了擺手,哈哈一笑,倒是頗爲淡然。
江小白默然,神色蕭索。
“老夫還沒死呢,就哭什麽喪,好好陪我喝酒就是了!”
老道看江小白這番表情,笑罵了一句,眉眼間滿是慈祥。
說着,便又重新坐回了位置,端起碗喝酒。
亭外,飛雪臘梅,林子裏傳着狗吠鶴鳴,還有小丫頭銀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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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江小白帶着小丫頭離開了飛龍峰,神色看不出異樣。
回到梧桐山上的院子,他又拿着竹掃帚掃了掃院子裏的雪,隻是掃着掃着,剛掃到一邊的雪又掃回來了,總掃不出一條道來。
晚上做飯,江小白不是青菜忘放了鹽,就是炒臘肉忘了放了蔥,吃的小鹿這小丫頭眉頭直皺。
待到将就着将晚飯吃完,小丫頭看電視去了,江小白則一個人默默地去院子前的西崖邊坐着了。
他眸子有些蕭索,有些茫然。
蕭索的是,有尊師之情的老道大限将至,這世上不久後就又少了他親近之人。
迷茫的是,老道說的這大世,究竟會生出什麽變化?而他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