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雖然老不正經但是很可愛的李郎中相比,現在一直跟着顧暫和宋青衣的宋知尚就顯得很讓人煩躁和不耐煩了。
在讓宋青衣帶路去了肉鋪買大骨頭準備給青衣做好吃的後,兩人打算往回走,但一直跟着的宋知尚卻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爲已經非常的讓人反感了,依舊跟着。
直到顧暫停下腳步,回頭皺眉看着他。
宋知尚同時頓足,在距離他兩步遠的位置。
宋青衣在顧暫身邊淡淡的看着,沒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和明顯已經表現出不高興的顧暫相比,他顯得更加莫測一些。
危險度,似乎也比顧暫高很多。
這是宋知尚在長年累月的喂招和較量中自身形成的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而很多時候,這種被外人嗤之以鼻的‘感覺’卻真的會在關鍵時候,變成可以保命的一種本能。
宋知尚現在還沒有遇到過這種危機,但并不妨礙他已經被自己的父親手把手的教導得很出色。
所以雖然他現在一副無所謂的看着皺眉看着自己的顧暫,但有六層的注意力卻放在了宋青衣的身上。
隻是對方武功和自己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所以也用不着拿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那樣對他這個宋家堡少堡主來說,實在是太掉價。
隻是……宋知尚暗自咬牙。
顧暫身邊站的青年,無論如何都讓他無比在意和心生寒意。
莫名其妙的憎惡感。
“小公子,你今天跟着我們又是要做什麽?”顧暫的話已經開始失去耐心,變得有些不客氣起來。
無論是換了是誰,被這樣一直跟着也會心生不滿的,剛開始也許會因爲不想要惹事所以和氣軟聲,但對方在明顯變得變本加厲後,又怎麽忍得下來?
顧暫隻是試圖息事甯人,但卻絕對不會是随意什麽人都可以蹬鼻子上臉的包子。
大不了不就是讀檔重來嘛。
雖然這樣在心裏恨恨的想着,但還是因爲眼角的某人盡量忍住火氣。
“……”宋知尚眨眨眼,沒回答但卻不忘對顧暫做出‘我就是跟着你怎樣?!’的熊孩子神情。
其實事實是連他自己現在都有點分不清,是爲了什麽跟着顧暫的了。
剛開始确實是因爲那把對方不願意和他換的破劍,然後是面前的青年在說出千金不換時的神情,溫和帶笑,似乎是因爲想到了要将那把破劍贈與的某人時,露出的笑意。
這讓宋知尚嫉妒。
他一直都知道他算不上宋家的長子嫡孫。就算他的母親也是武林世家的小姐,也是自己的父親宋易明媒正娶八擡大轎從宋家堡正門迎進去的堡主夫人。
但就算是這些也逃不過一個‘續弦’,而‘正妻’、‘嫡妻’已經跟着那個所謂的第一美人埋進了黃土。
他的母親明明也是溫婉可人的小姐,但在長年累月的被迫和那個所謂的‘第一美人’從容貌到學識,甚至到武功等等比較後,也變得要強和倔強了起來。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頭上還壓着一個沒有姓名、不知生死,甚至是不是宋家的種都要打個問号的挂名大哥,這讓他的母親更想是頭上懸了一把随時會掉下來的刀一樣,提心吊膽的,日夜擔心着終有一天那個人會突然出現,然後奪取她和自己的一切,成爲真正的,宋家堡少堡主。
這些都迫使了宋知尚在極小的時候,就明白了自己必須更加努力和用功,隻有這樣,他才能夠讓那些還站在一邊觀望着的,沒有完全承認自己的人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未來的宋家堡主人。
所以他的歡脫、挂在臉上爽朗的笑,還有鮮衣怒馬和所有的開朗性格,不過是因爲他的父親,聽說在年少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
所有人都說他和年少時的父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從裏到外。也因爲這些身邊的人,對他的态度隻有讨好、更加讨好,而觀望的人也隻是敷衍禮貌的笑。
就連自己的母親,除了年幼時已經快要斑駁的記憶以外,現在也對自己笑得充滿了目的和算計。
父親?
父親自己從來沒見他笑過。
聽母親說,她還待字閨中時,曾經遠遠的見過一次年少的父親,那個時候他還是笑的,和身邊站着的另外一名一般大的青年一起,一個鮮衣怒馬,一個白衣清雅,隔着河流和微微飄動的垂柳,成爲母親記憶裏的一景。
至此。再也沒見過了……
記憶裏的感慨和輕輕歎息和在光束裏懸浮的細小塵埃一樣變得幾不可聞。宋知尚到現在都沒明白,母親說的,到底是再也沒有見過那樣的景色,還是在也沒有見過父親那樣笑。
聽說當年在母親懷着他時,父親曾出過一次宋家堡,回來時重傷,且臉上有一從左眉峰直接橫過鼻梁,在右臉頰上止步的猙獰刀傷。
所以從宋知尚有記憶開始,他見到的父親都是帶着半張精緻面具的沉默男人。
他會在自己表現好的時候默默的拍拍他的頭發,卻從來不會抱着他大笑,舉高。
而這些對于已經可以說擁有了一切的宋知尚來說,卻是應該得到的。
亦如顧暫那時再說‘千金不換’時流露出來的微笑。
這應該是屬于他的東西。
宋知尚想着。
既然是屬于自己的,那怎麽可以站在别人的身邊呢?
少年想是終于想通了爲什麽自己要跟着顧暫的理由了一樣,第一次移開眼,從顧暫的臉上移開,看向他身邊的那個不比自己大多少的青年。
顧暫,原本就應該是他的呀。
少年微微一笑,歡脫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