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亮的時候商隊就已經開始準備啓程了,首先伺候的不是商隊的商人,而是馬匹。
喂飽草料喝好水,甚至有些還會一邊和馬低語着什麽一邊用手梳着它們的鬃毛,直到最後才打氣似的拍拍馬脖子。在它們打着響鼻時将貨物搬上去系好确定穩固。
顧暫早就拉着青衣在一邊站着了,在确定已經忙到搞了一段落後才上前找到昨天遞給他水和土豆的商人,希望他可以給份工作,不用工錢,隻需要有吃的,可以達到下一個城鎮就行。
顧暫說完這些,商人才漫不經心的将注意力從商隊中挪到顧暫的臉上。在看見顧暫清秀的臉後微微一頓,視線在他的頭發、頸項和身材上一一掃過。
這種類似被當做牲口一樣挑選的眼神讓顧暫忍不住想要翻臉,但現在他帶着青衣根本不知道前路如何,沒有吃的,也沒有任何的生存技能,不要說堅持幾天了,如果就這樣讓商隊離開,有可能他和青衣活不過今天的晚上也說不定。
他隻能忍耐着,斂眼挂着僵硬快要固化的一點點笑影,将青衣半藏在身後。
“行吧。”商人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朝某個類似是管事的人招了招手,吩咐了兩句後,就讓他帶着顧暫和青衣下去。
管事先是點頭哈腰的離開,等轉到商隊較後的位置時已經是一副冰冷又趾高氣揚的表情了,他斜眼看了顧暫一眼,又看了看一直僅僅拉着顧暫褲腿的青衣,吐了口痰在顧暫腳邊,三角眼,配上下唇下面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好東西。
但現在顧暫沒有其他辦法,商人把自己丢給了面前的人,意思就是自己從現在歸面前的山羊胡子管了。
“大管事,不知道我們要做些什麽?”
被喊成‘大’管事的陳二臉色好了很多,顧暫并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的撓到了陳二的癢癢肉。雖然是管事,但他做的卻是最沒有油水的差事,同樣的也在管事裏最沒有面子和底氣,永遠都習慣了點頭哈腰卑躬屈膝。
顧暫在職場上也練了幾年了,加上沒了爹媽的孩子,觀顔察色方面總是要比同齡人敏感一些的。
他看陳二臉色一緩,就知道自己get到他的點上了,忙笑着又叫了幾聲大總管之類的。陳二也很大氣的揮揮手,很是瞧不起的看了看他們兩個,決定讓他們去馬隊靠後的位置,跟着另外幾個下人打扮的一起撿馬糞。
商隊裏的人衣料好一點的也就是商人和幾個管事了,至于護在一邊的黑色打扮的人似乎和他們并不是一家,而是商人聘請的镖師之類的。要是放在以前,顧暫一定希望那些孔武有力,一副江湖人打扮的人可以刷兩招來看看,但現在嘛,反而希望離得他們越遠越好。
負責撿馬糞的加上顧暫的話,一共有6個,青衣不算,他現在就是個三頭身的小豆丁,連半個都沒法算。老丁是裏面最年長的,其他幾個也隐隐以他馬首是瞻,顧暫一看清楚行事後,就秉承着職場新人少說多做别插嘴的原則,笑嘻嘻的幫這個扶一下,半那個遞一下的。
其實大家都是幹慣了這個的,那還需要顧暫幫忙?隻是難得新來的聰明又會讨巧,顧暫原本長得又不難看,反而屬于那種親和力很夠的類型,所以也才半天也就打成一片了。
太陽開始升高,老丁看了看日頭,再看看班車上差不多已經夠了今天晚上的料後,就讓大家歇息一會兒,等下吃了東西,趁着大家休息的時候,他們還得四處找找枯枝什麽的,盡量将晚上的柴給備齊。
顧暫一聽到休息,才像是被大赦了般拖着簡直快不像是自己的腿快走兩步,跟在大家的身後輕躍上闆車,才坐定,青衣就湊了過來,乖巧的遞上昨天晚上商人給顧暫的水帶。
“小暫,這是你兒子?挺乖巧的啊。”老丁擦了把汗,一面用敞開的衣服扇着風一面笑看着顧暫。
……兒子什麽的。
顧暫看了看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青衣,又一次對‘十三四歲就結婚’的古代感到默默無語了兩分鍾。然後将水帶遞過去并笑着,“他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家裏遭了饑荒就剩我們了,我以前聽說過他還有親戚在城裏,就想把他送去。也算是進了仁義。”
“看你小小年紀,還挺有義氣。”坐在老丁旁邊的大漢斜眼看着顧暫,左眼上方有個傷疤,平時看起來就猙獰,現在沖顧暫和青衣一笑,也帶着一副大壞蛋的模樣。但在看見青衣依舊不說話隻扒在顧暫的身邊,靜靜看着自己的模樣,不禁楞了一下,哈哈大笑。“這小鬼,看着小小的,膽子還蠻大。”
大夥兒都知道大漢的意思,全都跟着哈哈大笑起來。,顧暫一手護着青衣,防着闆車太陡他短手短腳的掉下去,一面跟着笑。
雖前路依舊漫漫,但總算沒有之前那麽難熬和迷茫了。
果然人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屬于群居動物啊。
顧暫想着,看看身邊的青衣小小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但比起昨天卻好了很多,至少他的眼裏,總算有了些許屬于孩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