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村口的時候,朱大娘說道:“那不是老大嗎。”
也不知道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老伴聽的。是呀,大兒子頂門立戶的嗎。
在村裏,家裏老大的地位都是挺特殊的。
朱鐵柱歎口氣啥都沒說。自己養出來的兒子能咋樣呀。就這麽點出息。就這麽不是東西。
朱家兩口子這點無私都給他麽家老大奉獻了。
回家朱小三愁眉苦臉的坐在門檻子上發愁呢:“媽,你出門怎麽也不給我們哥兩把鑰匙留下呀,我開不開櫃子,連粥渣滓都拿不出來。”
朱大娘一拍屁股:“哎呦,我忘記了,你們吃飯了嗎。”
朱小三:“連糧食都沒有吃什麽呀,在後院掰了兩個棒子煮了,我跟小四一人一根。”
朱大娘張嘴就罵:“哎呦你個敗家玩意,那可是糧食,多糟踐呀。”
罵一半,罵不下去了,不能讓孩子餓着呀,他們兩口子昨天晚上餓一夜的滋味可不好受:“算了算了,我這就給你們做飯吃。”
朱小三還納悶呢,他媽這是咋了,就數落一句,就不說了呀。還以爲得挨兩下呢。
朱鐵柱看看三兒子,跟着婆娘進屋,從櫃子裏面拿出來白薯幹:“先墊吧一口,給小四抓一把去。”
朱小三都不敢接着了,他們家發财了,還是他爸發瘋了:“我們可沒偷吃。”
朱鐵柱抿嘴,心裏不是滋味,孩子吃口東西都這麽不敢相信,平時他們過日子有這麽刻薄嗎,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了:“拿着。”
說完繼續在櫃子裏面倒騰,把婆娘平時鎖着,留着的零嘴都給拿出來了:“放在家裏,讓孩子随便吃。”
朱大娘一臉的糾結,真舍不得,可到底沒說啥。想想老大,心寒了呀。
朱小三跟朱小四拿着白薯幹,都覺得不真實。
朱小四都在想,他媽不是想要藥死他們給大哥換媳婦吧,不然家裏東西怎麽這麽随便吃呢。
看着朱小三吃了半天沒事才開始慢慢的往嘴巴裏面塞。
回頭跟田野說的時候,特别的糾結:“我家可能發财了,我媽都給我們吃白薯幹了。”
田野才發現,原來朱家孩子對白薯幹都有情節。
呵呵,吃白薯幹就是發财了呢。說朱家老兩口受刺激了她也信呀,這年頭就沒有平白無故的财路。
話說這事真的讓朱家給胡攪蠻纏成了。這公社要是給弄這個證明,那也真是太沒有原則了。
田野跟朱家老兩口都不知道,朱家老兩口被批評教育的那天,晚上人家公社人員都加餐了。
菜色特别的硬實。
本來因爲這兩口子去食堂都晚了的同志們,心裏還不高興呢,誰知道人家公社的大師傅,這麽體貼,這麽敬崗愛業,竟然還等着他們呢,而且體諒他們的辛苦不容易,加餐了。
人家胖師傅們還出來說,爲了人民不容易。
公社的同志心情那個好呀,就說好好幹工作,總會有人明白你的辛苦的嗎。
吃到嘴裏的大肉包子值了。
紅旗公社就那麽大,朱家老兩口到公社十分鍾,就有人跟胖師傅說,有人要頂替你家實在親戚的大學名額。
那還了得,食堂的師傅都吃過人家田野家的菜。
跟着就要鬧騰起來了,小道消息源源不斷的往後面傳。
知道朱家兩口子做的這事,都說胖師傅這實在親戚,婆家忒孬。
人家胖師傅爲了圖個踏實,一直等到朱家兩口子走了,可不是給辛苦的同志們加餐嗎。
順便還得了準話,田野那是縣城挂名的勞動女能手,還是軍屬,她要是讓人頂替了,那才是亂子大了呢。
胖師傅樂呵呵的回家休息了,心裏替田野可惜,你說咋就不去上學呢,多好的機會呀。
要說田野家沒錢,别人相信,胖師傅那是肯定不信的,田野這兩年光攢錢也該有千八百的了。
别說放在上崗村,那就是放在公社裏面也得數得上号的。
公社冬天吃的青菜多貴呀,都是田野供應的,田野那點進項,胖師傅能心裏沒數嗎。
想到這裏,胖師傅突然就覺得,放在田野身上,這學不上也就不上了,丫頭一個人,冬天能種出來那麽多的青菜,就是大學生也未必做得到。
人家一個食堂師傅,可不考慮專業的問題,人家就從本事上考慮。
而且田野除了直性,說話不轉彎之外,也不像個鄉下人。這個同田野接觸的多人的才明白呢。
人家田野那點思路從來沒固定在鄉下那一塊。
田大隊長他們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是陽曆十月份了,陰曆都要到八月了,再不回來,連收秋都耽誤了。
田大隊長媳婦,從省城回來,從頭到腳都透着一股子精氣神,逢人邊說省城多大,多好。
村裏人捧着大學生的媽:“嬸子可是就等着享閨女的福了。”
田大隊長媳婦跟着點頭:“等我閨女大學畢業了,就把我接城裏享福去。”
田大隊長都替媳婦臊得慌,這話傳出去姑娘甭指着找婆家了。帶着媽,誰還敢要呀?真是不省心。
跟田野說話的時候,田大隊長媳婦那是真的百分百替田野可惜:“你說,你這丫頭,你咋就不去呢,那可是省城呢,花兒的戶口都落在省城了。”
田野:“嬸子沒事,你忘了,老二都當兵了,将來我的戶口肯定跟着老二走,也不會差了。”
天隊長媳婦:“那到也是,不過誰知道他們當兵的都在哪嘎啦犄角呀,到底不如省城。”
好吧,這位嬸子的眼裏,現在省城咋都好。連田小武都排第二了。
然後有同仇敵忾的對着朱家一陣的數落,就不知道這兩口子能做出來這麽惡心的事情。
還想張冠李戴,這事是他們從公社回來的時候,人家公社的同志說的,不然大隊長媳婦都不知道這個詞。
田大隊長媳婦:“丫頭呀,你都不知道呀,我們老兩口子聽到人家公社這麽說的時候,那張臉臊的,都沒地放了。”
田野真的能想到,田剛多要面子的人呀,榮譽看的比啥都重要。
隊長媳婦:“要不是我們跟人家說,肯定沒有讓軍屬在這上受委屈,真的是你自己不願意去上學的,人家公社還要來咱們上崗村走訪一趟,了解一下你是不是困難呢。”
田野特别欣慰,奮鬥三四年要的也不過就是這兒點玩意了。
公社裏面挂了名,這就是好處。不會讓人弄死了都無聲無息的,誰都得掂量掂量了。
估計田大隊長比隊長媳婦對這個感觸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