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連城輕視起莫小飛來,因爲是自己的賞賜,莫小飛連向自己提出見一面昨夜女人的要求也不敢有,不是小民是什麽。
安雅彎腰行禮,語氣平淡的說道,“大人,事情已經辦妥了,我想出去散散心。”
微低着頭,樣子極爲端莊。
汪連城見安雅面無表情,安撫道,“嗯,這件事情委屈你了,我也是臨時找不到人手,出去散散心也好,盧仁義的事情我會放在心上的。”
有些事情安雅還得提在前頭,和莫小飛談了,她心裏也是愧羞無比,“大人,昨夜之事安雅絕不會再做。”
汪連城真是臨時把安雅安排進來的,當初收留安雅 就爲了名冊,顯然問不出一點兒線索,此時去留已無所謂。
“嗯。”輕輕吱了一聲,汪連城背着手離開了。
安雅沒有和莫小飛道别,收拾行裝離開了巡撫衙門,心百般滋味,或許不知道如何去面對。
召來的各地官吏都要各去回去了,汪連城還是在大家離開前進行了提醒。
大廳當中,汪連城站起身來,來回的踱步,巡視着每一個人的表情。
“這次本撫召集大家夥來,其用意大家也不要胡亂猜想,就是和大家多溝通溝通,平日裏本撫的時間不多,所以聚在一起的時間也少了,我想要你們明白,本撫便是你們的堅強後盾,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情,你們都要第一時間向本撫禀報。”
最後汪連城的目光落在了莫小飛那漠然的臉上,道,“本撫不喜歡朝三暮四,同樣,别的封疆大吏也不喜歡這樣的人,如果離開了我的庇護,在别人手下你能風光多久,嗯。”
汪連城明确的講了出來,從自己手下投到别處,已經有過反叛的曆史,别人會把你當成嫡系嗎。
衆人都低頭不敢說話,隻有莫小飛仍然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就像沒見過世面之人,左右不停晃着頭,看着大廳當中的陳設。
心思并沒放在汪連城所講的放上,因爲還有些醉熏熏的,所以仍然在想着關于内力的事兒,通過自己的意念,去感知丹田的存在。
汪連城的話總算是講完了,莫小飛故意在巡撫衙門裏穿來走去,收拾行裝也十分拖延,因爲他想再看看安雅,心裏總覺得該說點兒什麽,可是并沒能找到安雅的蹤影。
莫小飛坐着馬車,路經白曲縣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遠處的夕陽雖紅,但頭頂上黑丫丫一片烏雲快速移動着,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大人,還趕路嗎,依我看,咱們得在白曲縣過一夜了,烏羅山下不能通過,還得繞道,趕回烏縣怕已經很晚了。”
車把式叫停了馬車,回頭看着布簾講道。
莫小飛想了想,說道,“繼續趕路,我給你加銀子,快走吧。”
莫小飛心裏有些着急,雖然日常事務有午良家處理,但烏羅山是否會發生泥石流一直是他心裏的結,自己不在烏縣,管制上的力度肯定不夠,要是有很多人因爲節省時間而從烏羅山下經過,萬一有所不測怎麽辦。
在這年頭,死個人并不是大事兒,可莫小飛十分看重,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不管是誰,都是平等的,都有資格在這世間尋找美好的東西。
烏羅山下。
十幾名苦力就地坐在幾個大石頭上歇息,天有些涼,但這些人都拉着衣角對準臉龐扇着微風,幹了一天的活兒實在是又累又熱。
污黑的臉和脖子,被汗水流下浮現出幾道白皙的線條,苦力身邊都擺放着工具,有鏟子有鋤頭,他們正是王有财雇來修路的人。
縣衙都說了,不許人沿着烏羅山下通行,來往烏縣和白曲縣,但王有财可沒顧及這些,早一日達到修建的進度,便能找一日向縣衙讨到幾成的銀子,這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所以苦力們吃飯睡覺都在烏羅山下,此時也正是忙裏偷閑。
“見這天兒,該是要下大雨了吧,睡的地方也沒個帳篷,要不咱們回縣裏吧,明日一早接着幹。”
一名苦力擡頭看着天空,勁兒好像白天都使光了,昂頭也顯得一副疲憊的樣子,十分吃力。
另一名苦力雙腿抱成一團,樂呵呵的說道,“能回嗎,等咱們走回縣裏,城門都關了,那些衙役是不會給咱們這些人開城門的,我看呀,今晚就在這裏淋淋雨吧,就當洗個澡,三天沒洗了,呵呵。”
衆人身後有一條小溪,是從山遊流下來的,常年不斷。
有個苦力蹲在溪邊洗了把臉,站身之後說道,“怎麽這水這麽粘啊。”
“哈哈……”
附近的苦力一陣歡笑,因爲這人的臉上已經粘上了很多泥水,整個人連樣子也分辨不出來。
就在笑聲當中,一名苦力疑惑的說道,“咦,不對呀,這條小溪裏的水一直很清澈,怎麽今日這麽渾濁,上流發生了什麽呀。”
雨,說來就來,豆大的水滴從天而掉,打在衆人的臉上。
小溪裏的水越來越多,水流急淌而下,已經超出了小溪的寬度,除了有大量的黃泥之外,還有很多雜草和葉片。
轟轟轟……
一陣轟鳴聲猶如悶雷一般的發出,小溪流水越來越快,像是山上有什麽妖怪一般,一切是那麽的不正常。
一名苦力猛的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怎麽回事兒,頭怎麽突然有些暈了,你們感覺到剛才附近的地面是不是震了震。”
“沒吧,你是不是太緊張了,不就下個雨嗎。”
“不對,你們看上邊兒……”
衆人的腦袋同時往山上看去,目瞪口呆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的吃驚,他們仿佛被這種景象給吓壞了。
上方出現了一大波的泥水,不,準确的說那已經不是水了,因爲當中伴着大量的巨石、粗樹,這些以前看似不可輕易挪動的重物,如今看上去和小石子、細枝一般,任由泥水帶動着,絲毫反抗也沒有的從上方滑下。
不止是衆人頭頂上的一片,整個烏羅山仿佛都在顫抖,山頂已經沒有了,尖尖的頂部如此成了平丘,他們便和雨水混在一塊,氣勢蓬勃的卷走巨石和粗樹,從頂上向四周沖洗下來。
“快跑,山崩了!”
聲音充滿着絕望,眼裏湧出着迷茫。
天空已經完全暗淡下來,黑暗和恐懼鋪天蓋地而來,如嚎吼般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有些反應快的苦力早已經散往四面,拔腿奔跑,想遠遠逃離這片恐怖的區域。
而反應慢的,被吓住的苦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許他們此刻才深深的體會到,死亡是如此的近。
泥水夾雜着各種,沒有停留的繼續下行,它們本就是沒有思想沒有意識沒有情感之物,所以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把停在原地的幾名苦力吞噬下肚,繼續追向奔跑的苦力們。
因爲暴雨持續掉落,所以這麽大的動靜并未引起塵煙四起、飛沙走石,感覺一切還是那麽的平靜,隻是這裏很黑,很靜。
“大人,您看東邊兒怎麽了!”
車把式不停的趕路,連續轟轟的巨響他隻當作是遠處的滾雷之聲,不過當遠處一片黑暗,伴着濃濃的霧氣彌漫整個東邊兒。
莫小飛心裏已經後悔了,早知道就聽車把式的,在白曲縣過一晚,這雨實在太大,這馬車裏根本不避雨,已經有些雨水滲透進來,濕氣重重,狂風大作,馬車也走得不安穩,還好莫小飛沒有暈車的毛病。
挽開布簾,莫小飛探頭冒雨,向東邊兒看去。
果然,黑麻麻的一片,那頭的雨比自己頭頂還要狂躁嗎,夜裏本就很黑,東邊兒幾乎成了一片黑色的空洞,黑裏透着深邃,像是什麽東西陷了進入,正在瘋狂旋轉襲卷着周圍的一切。
不對!
東邊兒,那裏不正是烏羅山的方向嗎!
那裏出了什麽事情,這種現象絕非是普通天氣影響而緻的,不好,糟糕!
莫小飛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烏羅山暴發泥石流了!
莫小飛迅速計算出了路程,此時回烏縣還得花很長時間,而返回白曲縣時間便很短,莫小飛做出了決定,“老哥,麻煩你,咱們得馬上去白曲縣,馬不停蹄直奔縣衙,老哥,我再給你加些銀子。”
車把式有些疑惑,剛才不是有了心理準備,風寸無阻也要趕回烏縣嗎。
車把式鬥膽說道,“大人,已經走了一段路,要不咱們回烏縣吧,我累點兒也沒什麽。”
已經可以回家休息了,再加把勁兒便成了,所以車把式也不想折回白曲縣,若是回了,明日不還得走這一段路。
莫小飛理解車把式的意思,不過莫小飛自己可不是怕途中的暴雨。
莫小飛拍了拍車把式的後背,“老哥,烏羅山方向怕是出了大事兒,我需要馬上聯絡白曲縣衙,看看烏羅山附近有沒有傷亡,人命關天!”
車把式瞬間明白了,轉回頭去,用力拉了拉缰繩,“調頭回白曲縣,大人坐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