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這位爺,我們這邊的大爺心情不好,驚憂之處還請原諒,小花,再給這位爺拿壺酒去,算我頭上。”
蘇青青很仗義,這事情其實她勸勸就行,不用自己掏腰包。
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蘇青青總認爲午良家内心的痛苦并非一朝一夕而緻,應該是經過了長時間的壓抑,才會在今日一觸暴發。
并非所有人蘇青青都會如此禮待,蘇青青同情午良家。
午良家歪歪斜斜轉過身來,眼神熏醉直直盯着蘇青青,高舉右手豎起了大拇指,“好,好!女中豪傑啊,沒想到撫心閣中也有你這樣的奇女子,能爲一個素爲謀面的客人兩肋插刀,仗義,仗義!比我家那夫人更體貼,更有德行!”
午良家的手按在了蘇青青的酥肩之上,午良家句句肺腑啊。
縣衙裏受排擠,沒權沒銀子,午良家的老婆早已經怨聲再道了,過去嫁給午良家爲什麽,還不爲了舉人的功名,可以日後成爲官吏的夫人,享盡榮華。
可午良家當上縣丞又如何,要權勢沒有,要銀子沒有,隻有滿嘴整天的唠叨和憂慮。
家裏的不幸福自然也是午良家壓抑的一部分,今日看到一個青樓女子尚且挺身而出,如此關懷,内心猛的受到了沖擊。
蘇青青輕輕扭着身子,掙脫了午良家的手掌,“别這樣老爺,我隻是青樓女子,陪你解解悶兒還行,不敢與您家裏的夫人相提并論。”
“哈哈!”
午良家指着蘇青青,“我要給你贖身,我要還你自由,我傾家蕩産也把你弄出這窯子!”
另一桌的人走到午良家跟前,惡狠狠道,“你們兩個一唱一合的幹啥啊,當老子不存在嗎,你***打擾爺的雅興,是不是欠揍啊,讓老子給你松動松動,嗯!”
吳姐方才在二樓安排着留宿包夜的客人,聽到動靜馬上跑了下來,一看想動手之人是縣城裏的張屠夫,馬上抖着手中的絲絹扭腰到張屠夫身邊,“喲,我道是誰呀,原來是張爺啊,您說話如此中氣十足,樓上的妹妹們聽了這雄實的聲音,都以爲是英雄豪傑光臨咱們撫心閣,都想搶着下樓來迎接呢,呵呵,張爺誰惹您不高興了啊,看在我份上退一步,今兒個我請。”
張屠夫抖了抖眼下的結實肌肉,“吳姐,全仗你面子,我不動拳頭了,不過我有個條件,我要這位姑娘陪我過一夜。”
張屠夫眼睛泛起黃光看着蘇青青,心裏暗道,行啊,你不是要幫别人出頭嗎,看老子晚上如何騎你這個賤婦。
吳姐的手搭在張屠夫肩上,輕柔的擰了擰,“張爺,青青是金魚,要不我給你挑個更好的吧,您也算是常客了,我們的規矩您是知道的。”
張屠夫用力推開吳姐的手,上前一把抓着蘇青青,兇狠說道,“老子今天還就要她了,銀子老子有,跟老子上樓去!”
蘇青青瞬間花容失色,因爲在她還沒反應時,張屠夫的手已經狠狠拽住她的手臂,她那質弱的身子,哪裏經得住張屠夫的用力捏握。
蘇青青手臂痛疼,對張屠夫突如其來的粗暴動作顯得六神無主,潑吼着,“放手,放開我!”
周圍的客人都離得遠遠兒的,張屠夫的惡名縣裏流傳已久,據說他家裏的二房雙腿無法行走,都是他用刀背給砍的,心狠膽大,脾氣不好,經常暴跳如雷、喊打喊殺。
吳姐能在場面上屹立之多年不倒,自然有她的生存法則,遇弱則弱,遇強則強,若是你真有實力,那我可以讓着你、寵着你、哄着你,若你沒有實力且又自不量力,那吳姐隻能拳腳伺候了。
撫心閣内滋事的情況很頻繁,所以這裏養着很多打手,吳姐一聲令下,四名壯漢出現在堂内,“張爺,您是貴客按說我應該禮待,但青青确實是賣藝不賣身的,您若放手,撫心閣依舊好吃好喝供您享受,您若非要爲難青青,我撫心閣也不是任誰都可以欺負的!”
張屠夫的脾氣很不好,加之酒後催動,此時聽到吳姐威脅之話心中頓時大怒,喝道,“來啊!我張屠夫平時殺豬宰羊習慣了,今日就捅捅人過過瘾!”
說完之後張屠夫亮出腰間一把砍刀。
四名壯漢都有所顧及,站在四方卻不敢有所行動。
酒漢還得酒漢來收拾,午良家喝不了酒,所以醉得最厲害,鎮定的從桌上拿起空酒壺,對準張屠夫的的腦袋扔了過去。
沒有絲毫留手,酒壺猶如飛火流星般一閃而過,最後“铛”的一聲,清清脆脆硬生生的砸在張屠夫的額頭,壺身一處地方陷了進去,想必和張屠夫的額骨進行了殘酷的争鬥,雖然敗下陣來響落于地,但張屠夫的額頭也沒讨到好,浮出青色。
午良家盡管低調,但不代表沒有人知道他,平日時偶爾還是會出現在衙堂内審案,于是有人已經喊了出來。
“他是午縣丞!”
“午縣丞居然到撫心閣來找樂子!”
“午縣丞動手打人了!”
吳姐頓時反應過來,怪不得看此人這麽眼熟,現在總算想起來了,是縣丞午良家,不過聽聞此人固執死闆、迂腐不堪,今日爲何會來撫心閣消遣,看他的表現挺解風情的呀,傳聞看來并不屬實。
張屠夫正想發作,周圍的聲音提醒了他,定眼一看,這人還真是午縣丞,張屠夫有過幾面之緣,此時哪敢心存怨氣,再大的脾氣也得忍着,人家是官兒!
張屠夫立馬松開了蘇青青,一個巴掌賞在自己臉上,“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若有得罪之處,大人請海涵。”
蘇青青心裏一陣暖意,原來搭手救助之人是烏縣的縣丞大人,其實蘇青青就兩個心願,第一是存錢贖身,第二是嫁給一個靠譜之人。
眼前的午良家好像兩點都符合,蘇青青撲進了午良家懷裏,“多謝大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
午良家摟住蘇青青,橫眉怒指張屠夫,“你這種欺弱怕硬之輩,方才不是想拔刀砍殺午某人嗎,來啊,你若不敢,那午某便要動刀了!”
殺豬刀午良家沒有,不過桌上的水果刀倒也鋒利,午良家一把拿起,真往張屠夫身子捅去。
張屠夫臉都吓變了色,這不公平,自己根本不敢還擊。
張屠夫沒有别的選擇,躲閃之後跑出了撫心閣,還在街頭大聲吼道,“午縣丞殺人了,午縣丞殺人了!”
蘇青青甜得合不籠嘴,自己接待的客人竟然是縣丞大人,而且此人正義勇敢,盡管歲數大了一些,但也正是很多女子心中心儀的對象。
午良家因爲醉酒而睡,蘇青青把他扶到一間廂房内加以照顧,脫鞋、洗臉、蓋被,守了三個時辰午良家方緩緩清醒。
睜開雙眼,疑惑的打量着廂房四處,最後目光定格在蘇青青臉上,用力想了很久,午良家有些印象,此女應該是撫心閣的姑娘,剛才發生了什麽,自己不是應該在大堂内飲酒嗎,怎麽會到這屋裏來了。
剛才好像有一番争執,頭疼得要命,午良家怎麽也想不起來。
平日裏很少飲酒,剛才整壺都倒進肚子,自然是難醉如泥。
蘇青青端了一碗參湯,伺候午良家喝下後,害羞問道,“午大人,您還記得剛才對我說了些什麽嗎,呵呵,您應該不會後悔吧。”
蘇青青轉頭臉去,不敢看着午良家。
午良家輕輕拍了拍蘇青青的後背,“姑娘,我都說了些什麽,頭疼的厲害,我剛才是不是酒喝太多。”
用力甩了甩腦袋,午良家感覺股股脹痛上頭,什麽也記不起來。
蘇青青不可思議的轉回頭看着午良家,玩笑可不能這麽開啊,說過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那是不能收回的,自己已經芳心暗許,就等着離開這青樓了,怎麽能說忘就忘。
蘇青青不管午良家是真忘記還是假裝的,許個好人離開撫心閣是她的夢想。
傾家蕩産也要将自己帶出撫心閣,這可是午良家親口說的,蘇青青心裏有種微微的失落,急忙提醒道,“午縣丞,您在樓下大堂内當着所有人的面兒說了,要替我贖身,而且……而且我已經答應了。”
蘇青青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但午良家的話令蘇青青徹底無語了,一次大好的機會就這樣從指間溜過。
午良家着急說道,“真的嗎姑娘,我真這麽說過?哎呀哎呀,喝酒誤事兒呀,姑娘你聽我說,我午良家一向說到做到,可唯獨這件事情吧,我做不得主。”
蘇青青緊拉着午良家,“有何做不了主,難不成你家夫人還不許您讨小妾,您可是堂堂縣丞啊。”
午良家有些尴尬,“哎,那倒不是,家裏那位我也忍夠了,可是姑娘,我兩袖清風,哪兒來的銀子爲你贖身啊,我就算有心卻也沒這個力啊。”